性命雙修.成就佛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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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命雙修.成就佛心

修性即修心性,修命是續長生 (物格.知至.意誠.心正.身修.家齊.國治.天下平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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๕ 何謂自性自度 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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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๕  何謂自性自度  ๕ Empty ๕ 何謂自性自度 ๕ 周六 3月 31, 2012 1:54 pm

leksongsup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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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.何謂自性自度?

在《六祖壇經》中,惠能大師一再強調,學道的人要自己度自己,不能完全依靠別人,所謂「迷時師度,悟時自度」。一個學生讀書求學,如果完全依靠老師,自己不用心,絕不會有太大的長進。所以,學佛修行,三分靠老師,七分要靠自己,要「自性自度」,能夠覺悟自己的自性,才能自度,這才是究竟之道。

有一位瑞巖禪師,他每天早上起來,總要先叫自己:「主人公!主人公!」然後自己回答:「有!有!」然後說:「你要醒一醒!你不要給人欺瞞!」自己又再答:「我要醒一醒!我不給人欺瞞!」所以,有一首詩偈說:「學道之人不識真,只為從來認識神,無始劫來生死本,癡人喚作本來人。」我們不知道自己的本性,心外求法,那裡能求到自己的根本呢?

白雲守端禪在楊岐方會禪師處參禪,久久不能開悟,楊岐禪師很是掛念,想方便開導。有一天,楊岐方會禪師問守端禪師:「喂!你過去拜師父學道,你的師父是誰?」
「我的師父是柴陵郁禪師。」
「柴陵郁和尚是開悟的禪師,你知道他怎麼樣開悟的嗎?」
「我的老師有一次過橋的時候,跌了一跤,就覺悟了。」
「跌一跤,怎麼覺悟呢?你怎麼證明他覺悟的呢?」
「他跌了一跤以後,說了一首偈語:『我有明珠一顆,久被塵勞封鎖,今朝塵盡光生,照破山河萬朵。』」

楊岐禪師聽了之後,便發出呵呵的怪笑聲走了。守端禪師卻因方會老師的一笑,輾轉反側,整夜失眠。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到法堂請示方會禪師:「老師!為甚麼您一聽我說柴陵郁禪師的詩偈便發笑不已?我有說錯了甚麼嗎?」

楊岐禪師道:「你這個傢伙!真沒出息!你看我們寺院前面的廣場上,經常有走江湖的在那裡變把戲,弄個猴子在那裡跳來跳去的,他們賣力表演,無非是為了博得觀眾哈哈一笑。你這麼沒有用,我跟你一笑,你竟然飯也吃不下,覺也睡不著。可見得你比玩猴把戲的人都不如,你還能參禪悟道嗎?」

白雲守端禪師一聽,若有所悟地愣在那裡。老師又說:「不必想,不必分別,懂就懂了,悟就悟了。」

於是老成守道的白雲守端禪師,經過老師這樣的方便權巧,一笑也能把他笑開悟了。夢窗禪師因為在夢中夢見自己踢中了磚瓦,因此開悟了。他也有一首詩說:「多年絕地滅晴天,聽得重重礙影物,一一眼中踢磚瓦,等閒踢中虛空物。」

此外,佛光禪師聽到打板的聲音,他開悟了。中峰明本禪師看到清泉流水潺潺流動,他也開悟了。玄沙師備禪師走路,經過一個山溝,一個不小心,踢中了一個石塊,打到了自己的腳背,「喔!好痛啊!」他這一痛,痛得開悟了。所以,過去很多的禪師,聽到打板的聲音,開悟了;飯碗跌破地上,開悟了;一聽鐘聲,開悟了;一聽鼓聲,開悟了。但是,今天我們不要說聽到鐘聲、鼓聲、板聲,我們不能開悟,就是打雷,我們也不能開悟。過去有一位天然禪師,他就是聽到打雷開悟的。

有位香嚴智閑禪師,在溈山禪師處參學,久久不開悟。溈山禪師一見智閑禪師就說:「聽說你在先師百丈處,聞一知十,聞十知百,聰明伶俐,很了不起。不過,我現在有一個問題問你:未出娘胎前,甚麼是你的本分事?請試說一句看看,我為你印證。」

智閑禪師茫然不知應對,沉思了一會兒才說:「請禪師替我解說!」

溈山禪師道:「我說,那是我的見解;對你,又有什麼益處呢?」

香嚴智閑於是回到僧堂,把所有語錄經卷搬出來,左翻右翻,竟然沒有一句合乎應對的話。歎息道:「說食不能當飽,畫餅豈可充飢?」因此便把所有典籍付之一炬,發誓說:「這輩子不研究義學了,從今以後好好做個粥飯僧,免得浪費心神!」

香嚴禪師於是辭別溈山禪師,到南陽慧忠國師昔日住過的地方禁足潛修。有一天,在除草的時候,無意中拋擲一塊瓦礫,擊中竹子,發出清脆的一聲,「叩!」因而豁然大悟!所以,他就說了一首偈語:

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,動容揚古道,不墮悄然機。
  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,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

悟道的偈語一說,傳到溈山禪師那裡,溈山禪師還不放心,就派另外的一個弟子仰山禪師,來考試智閑禪師。他說:「我聽說師弟你悟道了,不過有時候光從字面上去知解是不算的,你如何從心地法門體悟自性,請道一句。」

智閑禪師就說:「過去窮,我還有立錐之地;現在窮,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。」

仰山禪師把這個話回去稟告溈山禪師,溈山禪師一聽,說:「啊!他是真的悟道了!」
禪,是一個機緣,是累積多少年的修行,到了那麼一刻,眾緣具備才能開悟。

南宋的時候,有一位張九成,聽到蛙聲一叫,開悟了。於是寫下一首詩偈:「春天月夜一聲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,正恁麼時誰會得?嶺頭腳痛有玄沙。」
聽到蛙叫,可以開悟;看到花開,可以開悟;看到花落,也能開悟。六祖惠能大師聽到

《金剛經》的一句話,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當下大徹大悟,說:「何其自性本自清淨!何其自性本不生滅!何期自性本自具足!何其自性本無動搖!何期自性能生萬法!」

崇奉佛教,嘗以居士而嗣黃龍祖心之法的宋代詩人黃山谷,有一次參訪晦堂祖心禪師,聞到花香,開悟了。晦堂禪師就問他:「你有聞到香味嗎?」
「好香喔!」禪師說:「我何嘗隱瞞你甚麼嗎?」

意思是說:「你看,這麼好的禪、道,不都給你了嗎?」其實,這不是晦堂禪師給黃山谷的,是黃山谷自己的機緣成熟了,因此他悟道了。

唐朝招賢會通禪師嘗跟隨鳥窠禪師學道,一學就是十六年。十六年來,鳥窠禪師沒有跟他講過一句佛法,也沒有說過一個道理。會通侍者終於忍耐不住,就向鳥窠禪師告假,要到他方參學。鳥窠禪師一看,這個徒弟跟隨我十六年,忽然要走了,就問:「你要到那裡去啊?」

侍者說:「我要到諸方去參學。」

鳥窠道林禪師就說了:「佛法何必到別去學呢?我這裡也有一些啊!」說完之後,立刻從身上拈起一根布毛,他說:「你看,這不就是佛法嗎?」

會通侍者當下廓然大悟。所以,後來人們就叫他布毛侍者。

布毛侍者因一根布毛而覺悟,我們現在別說一根布毛不能覺悟,就是拿一件毛毯給你看,你也不見得能覺悟。布毛侍者他是經過十六年的功夫,到了那麼一刻,才悟道的。又如佛陀在十二月初八夜睹明星而成正覺,開悟成道。我們現在即使天天看天上的星星、月亮,甚至天天看太陽,也不能開悟。因為佛陀是經過多少的苦行、多少的修持,

慢慢的累積,到了那麼一刻,因緣成熟,一下就悟道了。
近代的太虛大師,他曾在普陀山閉關,某夜,聞前寺開大靜鐘聲而進入禪定,直到隔天清晨聽到鐘聲才出定,但他以為還是昨天晚上的開大靜。太虛大師經過了這次悟道的體驗,從此真是「深入經藏,智慧如海」。

所謂「見性成佛」,這是每個人的自家事,靠別人幫忙是不可能得道的,唯有自己負責,自我努力,才是最好的保證。心外求法了不可得,本性風光,人人本具,反求內心,自能當下證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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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.如何發「四弘誓願」?

《勸發菩提心文》說:「入道要門,發心為首;修行急務,立願居先。願立則眾生可度,心發則佛道堪成。」參禪學道,應該以發心立願為下手的工夫。在世間上,讀書求學,做人處事,也都要立定自己的志願、目標;參禪學道,當然更要發心立願了。在佛教裡,古來多少高僧大德,為了「正法能久住,眾生得離苦」而發下弘願。譬如:玄奘大師「寧向西天一步死,不回東土一步生」,終於完成西域取經的大願;鑑真大師「為大事也,何惜生命」!終於將佛法弘傳到日本;宋朝永明延壽禪師,屢用公帑買魚蝦等物放生,事發被判死刑,面無懼容,只願「將此一命,布施眾生」。唐朝溈山禪師,發願做一頭老牯牛,來為眾生服務,所謂「欲為佛門龍象,先作眾生馬牛」。這些高僧大德們,因為有菩薩的行願,所以能完成他們的道德、修行。現在,有的人發願往生後捐出遺體、器官,這也是需要有大願心、大勇氣,如果沒有願力,如何肯這樣犧牲自己,成就別人?所以,這個世間,如果人人有犧牲奉獻的願心,就不會有自私自利的人;如果人人肯發心為人,就能為世間點亮明燈,增加熱力。發願,有別願和通願。所謂別願,例如:阿彌陀佛以四十八大願來成就西方極樂世界,成就普度眾生的心願;觀世音菩薩有十二大願,所謂「大慈大悲,救苦救難」、「千處祈求千處應,苦海常作渡人舟」;文殊菩薩也是發十二大願,他用智慧活水潤澤世間;普賢菩薩有十大願:「禮敬諸佛」,這是對人格的尊重,「稱讚如來」,這是語言的布施等等;地藏菩薩「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」、「眾生度盡,方證菩提;地獄不空,誓不成佛」。像這種偉大的願心,不但完成自己,也照亮了人間。

所謂通願,就是通於一切、普遍一切。例如:眾生無邊誓願度、煩惱無盡誓願斷、法門無量誓願學、佛道無上誓願成,這是每一個佛弟子都應該發的弘願,稱為「四弘誓願」。

根據經典記載,過去諸佛,莫不由發願而成。所以,有了大願,才能成就。發心立願既然這麼重要,我們如何來發「四弘誓願」呢?

眾生無邊誓願度--

學佛修行,除非甘心做個小乘的自了漢,否則弘法度眾就是我們責無旁貸的使命,所謂「弘法為家務、利生是事業」,只要是大乘行者,都應該發起「眾生無邊誓願度」的大心。

如何才能度盡無邊眾生呢?《金剛經》說:「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濕生、若化生、若有色、若無色、若有想、若無想、若非有想非無想,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。」因此,度眾生的究竟之道,就是布施佛佛法,幫助眾生解脫煩惱、了悟生死,不再受輪迴之苦,而不只是給他們吃穿飽暖,衣食無虞而已。



度眾生,並非喊口號,必須在日常生活中身體力行,比方說愛惜時間,時間也是眾生,愛惜時間就是度生;愛惜金錢,不要奢侈浪費,進而節約勤儉,就是度生。在政治上,愛護國家社會,樹立國家、社會良好的形象,也是度生。和合眾生、不挑撥離間、不誹謗別人的名譽,這都是度眾生。乃至於一朵花、一棵樹,尤其大自然的山水生態,我能保護它,不污染它、破壞它,不浪費水電資源等,這就是護生。所以,過去有的禪師不是拜佛,他不妄走一步;不是看經,他不隨便點一支蠟燭。保護生態、愛惜資源,這就是「眾生無邊誓願度」的基礎。

煩惱無盡誓願斷--學佛,其實就是在與自己的煩惱魔軍作戰,能夠戰勝煩惱,自然能顯發自己的真如佛性,自然能趣向佛道;反之,如果連自己的煩惱都無法斷除,而在生死苦海中輪迴不已,更遑論度人。所以學佛首先要健全自己,要誓斷一切煩惱。煩惱,能惱害我們,煩亂我們,讓我們不得安寧。例如貪欲,為了貪欲,種種的辛苦,種種的麻煩;瞋恚,為了瞋心,種種的不安,種種的苦惱;愚癡、邪見,更是蒙蔽我們的智慧,使我們不能走上正道。所以,我們要發願斷盡貪瞋癡煩惱,所謂「勤修戒定慧,熄滅貪瞋癡」;尤其要不斷的懺悔,懺悔如法水,可以洗淨我們的煩惱,煩惱淨化,那就是解脫,那就是自在。

法門無量誓願學--

俗云:「萬貫家財,不及一技隨身。」一般在家人士,要想生活無慮,都必須具備各種知識、技能,何況學佛修行,既然發心要度眾生,不但要具備各種知識、技術,還要有
佛法,所以,無量的法門,我們都要學習。世間的知識,出世的佛法,各種的技能,各種的服務,對一個真正學佛求道的人,要像「泰山不辭土壤,大海不拒細流」,才能成其高,成其大。在古代印度有所謂的「五明」,即:

◆聲明:語言學、聲韻、訓詁、音樂。
◆工巧明:科技工藝的知識。
◆醫方明:衛生保健、醫藥的知識。
◆因明:邏輯推理、論理學。
◆內明:專心思索五乘因果妙理之學,或表明自家宗旨之學。

以上五明,涵蓋面雖廣,然而在今天多元化的社會,似乎已不敷所需,這不過是在說明菩薩為度一切眾生,當學一切法門。

佛道無上誓願成--

古德說:「沒有天生的釋迦,沒有自然的彌勒。」成佛須經「百劫修相好,三祇修福慧」,要經過千辛萬苦的修行才能成就。成佛雖然不容易,但是我們要難行能行,要「見賢思齊」;尤其不僅自己要誓成佛道,更要發願度盡一切眾生,共成佛道,這才是真正的「佛道無上誓願成」。

四弘誓願是大乘佛法,也是小乘佛教裡所講的「苦集滅道」:因為眾生受苦,所以我們要發度眾生的弘願;因為眾生有煩惱,所以我們要發願斷煩惱;因為眾生要學道才能脫苦,所以我們要誓學無量法門;因為滅盡貪瞋癡煩惱的涅槃寂靜,才是究竟的自在安樂,所以我們要發願成就無上佛道。所以,小乘的四聖諦,就是大乘的四弘誓願。

四弘誓願,一般人大都只是用來做為早晚課的時候,在佛前唱誦,平時不敢講,更別說要去實踐了。因此,六祖大師勉勵我們要發四弘誓願。不只是要敢講、敢說、敢唱而已,尤其希望大家今後都是四弘誓願的實踐者;能夠把四弘誓願落實在生活中,才是真正的大乘行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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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.甚麼是「無相三歸依」?

三寶是佛法的總綱,做一個佛教徒,首先要歸依三寶。

「歸依」就是歸投依靠,含有救濟、救護的意思。我們在世間生活,有時自覺力量不夠,希望有一些大力者做我們的依靠,如同小孩依靠父母,人民依靠領袖,跛者依靠枴杖,渡河需要船筏一樣。因此,歸依不是吃素,也不是受戒,更不是出家;歸依也不是拜神或拜師父;歸依不是一時、一次,或者歸依某一個人。歸依,是確立信仰的表示,信仰佛教,就必須歸依;歸依三寶,才是正信的佛教徒。

那麼,歸依甚麼呢?歸依三寶。三寶就是佛、法、僧。寶,有世間的財寶,有出世間的財寶。世間上的財寶,是黃金、鑽石、珍珠、瑪瑙等;出世的財寶,就是佛、法、僧。世間上的財寶,能夠豐富我們的物質生活;出世間的佛法僧三寶,可以使我們的精神富有。所謂佛,就是本師釋迦牟尼佛;所謂法,就是佛教的經典、佛理;所謂僧,就是菩薩、高僧大德、弘法利生的僧團。

說到歸依三寶,三寶也有好幾種。有住持三寶、最初三寶、化相三寶、理體三寶、一體三寶。我們現在歸依的住持三寶,佛像是佛寶,經書是法寶,僧團是僧寶。化相三寶就是最初三寶,也就是最初成道的佛陀為佛寶,四諦、十二因緣的真理是法寶,五比丘、千二百五十人的阿羅漢是僧寶。

另外,還有理體三寶,佛寶是指佛的法身,也就是真理之身;法寶是報身,是從法身所顯現的莊嚴無比的身相;僧寶是應身,是具足「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」,應化世間的佛陀。其實,法身、報身、應身,在理體上是一體的,法、報、應化身,叫做自性三寶。意即:我們每一個人都具有三寶的功能,不一定出家人才有三寶,或者佛陀才有三寶。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自性裡,都具足有三寶的功德。比方說,我們自性的法身,就是佛寶;我們自性的真理,就是法寶;我們自性的清淨,就是僧寶。所謂歸依三寶者,其實就是歸依自己,因為自己的自性裡面就有佛法僧三寶。

所以,禪宗講「不做佛求,不做法求,不做僧求」,就是怕我們心外求法,不能直下承擔。因此,真正的歸依,就是要歸依自性三寶,也就是所謂的「自依止、法依止、莫異依止」。

有一個信徒問禪師說:「我們要歸依自性三寶,甚麼叫做自性三歸依呢?」
禪師說:「要等到石龜說話的時候,我才告訴你。」
信徒自認也是禪宗的行家,就說:「石龜說話了。」
禪師反問:「石龜向你說了甚麼呢?」意思就是說,自性三歸就是不可說,有說即非。所以,歸依自性三寶,就是歸依自己了不得的一個無對待、無實相、實相無相的自性三寶,也就是無相三寶。

我們的自性三寶是亙古今而不變,歷萬劫而常新的;歸依三寶,可以獲得無上的功德,三寶的意義是:

◆希有義:世間寶物,貧窮者不能得到,三寶也是如此,沒有善根因緣的眾生,百千萬劫無法值遇,故名為寶。

◆離塵義:世間寶物,本質上沒有瑕穢,三寶也是如此,絕離一切有漏的無明、妄想、塵染,是最極明淨的,故名為寶。

◆勢力義:世間寶物,能除貧窮,醫治病毒等大勢力,三寶也是如此,具足不可思議的神通威力,故名為寶。

◆莊嚴義:世間寶物,可以莊嚴世間,三寶也是如此,具有無量的無漏功德,能莊嚴出世間,故名為寶。

◆最勝義:世間寶物,在一切物中最為殊勝,三寶也是如此,是出世間的無漏法,最為殊勝無上,故名為寶。

◆不改義:世間的真金,不論燒打磨鍊等,本質仍舊不變,三寶也是如此,因為是無漏法,所以不為世間的稱、譏、悔、譽、利、衰、苦、樂八風所動,恆常不動,故名為寶。

三寶的功德巍巍,難可具說。根據經典譬喻,佛如良醫,善療眾生病;法如藥方,能除眾生苦;僧如看護,常解眾生惱。三寶的重要,譬若陽光、空氣、清水,這是人生三件寶,佛法僧則為出世的三寶,都是眾生得度的因緣,缺一不可。三寶又如冥冥黑夜裡的燈燭、滔滔苦海內的舟航、燄燄火宅中的雨澤,皈依三寶,就像為自己的人生建設一座電力公司,成立一家自來水廠,開發一畝肥沃良田。皈依三寶能令我們認識自性,開發內心的寶藏。歸依三寶的利益,無量無邊,不歸依,則無緣受用。

有一個寺院,住持和尚忽然生病了,沒有辦法和各方問道者講話,就拜託他的師弟說:「你代替我去論道。」

師弟說:「師兄啊!你拿我開玩笑,我是一個苦行僧,我那裡會說佛法?那裡能跟人論道呢?」師兄說:「也沒辦法,你就出去講幾句客氣話好了。」

師弟不得已,坐上寶座。論道的人來了,看到一位大和尚,立刻就問:「甚麼是佛?」

苦行僧心想:佛的歷史我也不懂,佛是覺者,自覺覺了甚麼?覺他覺了甚麼?覺滿滿了甚麼?我都不能回答,怎麼辦?不自覺就往東面看看,往西面看看。

來人說:「好啊!這回答得好啊!」怎麼回答得好?甚麼是佛?東面看看,西面看看,表示法身遍滿虛空,充滿法界,無處不是佛。於是再問:「甚麼是法?」

苦行僧很難回答,又隨意向天看看,向地看看。來人說:「好啊!我懂了,我終於懂了!甚麼是法?就是自他平等,無有高下,平等就是佛法。」

接著又問:「甚麼是僧?」

苦行僧一想:「你問這麼多,我實在沒有辦法了。」他就眼睛一閉,不睬你。

來人一看,「啊!回答得高啊!所謂僧者,原來就是莊嚴儀表、慈悲心腸,眼睛一閉,
那個樣子就是僧啊!」於是說道:

「你這佛法僧三寶回答得好,我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,我們在家信徒要種福田,要布施,要結緣,甚麼叫做福田呢?」

苦行僧一聽,心想:「唉呀!你的問題這麼多,算了,我向你投降了,你不必講了。」就把兩隻手舉起來。

問道的人更感動了,他說:「原來種福田不是用嘴巴說的,是要用雙手去服務、去工作、去實踐,這才是福田啊!」

所以,甚麼是佛法僧?有時候,講的人不知道,聽的人也不一定能體會,原來,佛法僧當下即是。

因此,有時候我們為了發掘自己的自性三寶,不得不在形相上有個所謂歸依常住三寶、住持三寶,但是,不要忘記,最終還是要歸依自己的自性三寶,這才是「無相三歸依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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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.何以說「吾人自性,一體三身?」

一般學佛的人都知道,佛陀有證悟實相的法身,有具足三十二相的報身,有隨機度化眾生的應化身;但是卻很少人知道,我們自己的本性也具備有佛法僧一體的三寶,具備有法身、報身、應化身的這個三身一體。

所謂「三身一體」,並不是說一個人有三個身體,而是在一體上就具備有三身的功能。三身就是:法身、報身、應化身。

1.法身:

人人都有真如自性,那就是我們的法身、本體。有時候,我們以為身體是我們的,其實這一個臭皮囊不是我們的,身體是有為法,所謂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」。一切有為法都是虛妄,但是在虛妄的假相身體裡,卻有一個真正無位的真人,那就是我們的法身、我們的真如、我們的本性,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。法身常住不滅,人人本具,個個不無,法身是不死的。凡夫一期的生命壽終時,死的只是身體。四大五蘊假合的色身會死,我們生命的理體、我們的法身慧命,是永遠常存,永遠不死的。因此,人的死亡,正如衣服壞了,換一件衣服;身體壞了,就換一個身體。人之死,如同搬家,房子壞了,重換一間房子;身體壞了,換一個身體。人之死,就好像我們煮飯燒木柴,一根一根的木柴燒盡,爐火始終相續;我們的身體,張王李趙,驢腹馬胎,但是我們生命的火是不會熄滅的。法身也可以說就是我們生命的根源、生命的理體,是永遠不死的。法身又如黃金,你把它做成耳環、手鐲、戒指,做成碗筷,雖然形相不同,但是黃金的本質是不變的。所以,我們每一個人,儘管是五趣流轉、六道輪迴,真如自性是永遠不會改變的。如果,能懂得這個道理的話,那麼,我們每一個人對自己的生命,就會產生信心。因為,人的生命不只一世,生命是永遠不死的。能否懂得這個道理,就看你對於法身理體的體悟如何!

2.報身:

報身是由修行的功德所積聚,由修行的智慧所增長,修行有了大智慧、大福德、大因緣、大功德,就能圓滿報身。報身不但有自受用,而且要能他受用,所以,報身的意義,就叫做自受用身、他受用身。例如,佛陀修行成道,他的莊嚴法相,慈悲威儀,能令眾生生起恭敬心,這就是給你的受用──他受用。甚至世間上,很多的學者講學,你受用,他也有受用,他也能從自己所講述的道理、學說中,自己有所得,自己能安住身心。又如世間一些慈善人士,辦了許多慈善事業,別人固然得到大利益,他自己也得到盛名、功德。所以,自己受用,他人也能受用,這就叫做報身。

3.應身:

應身又叫應化身,為了度眾而隨緣隨機應化。例如觀世音菩薩,三十三現身,應以國王身得度者,即現國王身而為說法;應以將軍身得度者,即現將軍身而為說法;應以婦女身得度者,即現婦女身而為說法。你是甚麼樣的人,他就示現跟你一樣,為你說法。再如釋迦牟尼佛,有的弟子看他是一個普通的老比丘,有的弟子看他是具足「三十二相,八十種好」之莊嚴、崇高的佛陀。所以,應身者,就是應眾生的機緣,隨緣所現,隨緣所變,應以何身得度者,即現何身而為說法。法身、報身、應身,講起來是三個,實際上是一個。例如釋迦牟尼佛,他有應身,但是他也有自受用、他受用的報身;他所以成佛,就是證悟到自己有一個真如自性,有一個永遠沒有生死,沒有生滅,永遠常在的法身。

佛陀證悟涅槃後,他有常樂我淨四德,稱為涅槃四德,即:

1.不生不滅是常德:世間是無常的,能證悟到出世的法身,就永恆了,就有常德。

2.不受內患是樂德:娑婆世界,八苦交雜,苦多樂少,種種的負擔、拖累、紛爭,假如證得了三身,就有了樂德,樂德就是永遠快樂。

3.離妄得真是我德:世間無常、苦空、無我,一切都是虛妄不實的,所謂「鏡花水月」;證悟成佛以後,就有一個法身理體上的真我,這就是我德。

4.超脫迷惑是淨德:成佛以後,能夠超脫迷惑,離開了愚昧、無明、妄想,自然如同出汙泥而不為汙泥所染的清淨蓮花,則雖在五濁惡世的娑婆世界,卻如生活在清淨莊嚴的國土一樣,這就是淨德。所以,如果我們的心上能有一念的清淨光,這就是你悟裡的法身佛;能有一念的無分別光,這就是你悟裡的報身佛;能有一念的無差別光,這就是你悟裡的應身佛。只要我們把心上的清淨光、無分別光、無差別光發揮出來,我們自己當下就是佛。佛不是要等死了以後才能成佛,也不是要把五蘊色身毀了以後,才有另外一個真身。在我們四大五蘊假合的身相上,你可以體會到無相、無為,體會到自己的真如自性,那就是我們已證悟了法身、報身、應身,三身一體的佛陀了。

說到法身無相,無相的法身我們看不到,甚至於應身的釋迦牟尼佛,我們也沒有看到。法身、報身、應身,說是無相,事實上,所謂「人要衣裝,佛要金裝」,佛是清淨莊嚴、威德慈悲,外相還是很重要的。所以,古人曾說:「如來舉身相,為順世間情,恐人生斷見,權且立虛名,假言三十二,八十也空聲,有身非覺體,無相乃真形。」釋迦牟尼佛的「三十二相,八十種好」,這是為順應世間而示現的應身佛。因為無形無相,眾生易生斷滅見。所以,在佛法裡講,「寧可起有見如妙高山,也不可起空見如芥子許」,你有見,有這個、有那個還好,如果你執無、執空,生起斷滅空見,那是很危險的。所以,我們不可以生斷滅見,我們要從佛的應化身上,再進一步的體會無為自性的法身。

唐朝順宗皇帝,有一天問佛光如滿禪師,關於法身、報身、應化身的問題。唐順宗問:「佛從何方來?滅向何方去?所言常住世,佛今在何處?」意思是說,釋迦牟尼佛從那裡來的呢?現在涅槃了,滅到那裡去了呢?我們經常說佛法常住世間,佛陀沒有離開我們,現在我請問:「佛現在在那裡?」

如滿禪師回答說:「佛從無為來,滅向無為去,法身滿虛空,常住無心處。有念歸無念,有住歸無住,來為眾生來,去為眾生去。清淨真如海,湛然體常住,智者善思維,更勿生疑慮。」如滿禪師回答得很好,你要問佛從那裡來?到那裡去?現在在那裡?順宗皇上,我告訴你,佛是從無為來的,不是有為法。滅到那裡去?當然,也滅到無為的法身。從有形有相的應身,回歸到無形無相的法身理體。佛陀的法身遍滿虛空,虛空有相嗎?虛空是甚麼樣子?虛空是圓的呢?方的呢?長的呢?你能說出虛空是甚麼樣子嗎?虛空無相,但又無所不相,比方說,你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,長方形盒子裡面的虛空也是長方形的;圓形的盒子,虛空在圓形的盒子裡就是圓形的。因為虛空無相,所以無所不相;法身無形,所以無所不形。因為法身無為,你不要用有形、有分別的心去認識法身;法身遍滿虛空,住在無形的地方,住在無念的地方,住在無住的地方。清淨真如海,法身的理體是永遠常住的。

佛光如滿禪師回答以後,皇帝還是不太了然,進一步再問:「佛向王宮生,滅向雙林滅;住世四十九,又言無法說。山河與大海,天地及日月,時至皆歸盡,誰言無生滅?疑情猶若斯,智者善分別。」意思是說,佛陀出生在迦毗羅衛國的王宮,在娑羅雙樹間涅槃入滅;佛陀分明住世四十九年,談經三百餘會,為甚麼又說沒有說法呢?世間上的山河大地,森羅萬象,天地日月,時間到了,自然生住異滅,成住壞空,為甚麼佛的法身就不生不滅呢?我們凡夫心裡的疑情就是無法了解,有智慧的人更應該進一步的分別這許多矛盾。

佛光如滿禪師又再回答:「佛體本無為,迷悟妄分別,法身等虛空,未曾有生滅。有緣佛出世,無緣佛入滅,處處化眾生,猶如水中月。非常亦非斷,非生亦非滅,生亦未曾生,滅亦未曾滅。了見無生處,自然無法說。」唐順宗聽到這裡,豁然有所覺悟。

我們所講的「吾人自性,一體三身」,你不要從生滅上看,不要從相上去看,要從無形、無住、無相、無得的上面來認識。只要你自己能夠無分別,佛的平等法性、真如本體,自然就會顯現。我們自己無心,我們自己的平等法身自然也會現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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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.如何以自心歸依自性?

有一首偈語說:「紙畫木雕泥塑成,現前真佛甚分明,皈依不是他家事,福德還從自己生。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顆真心,但是這顆真心長久被無明覆蓋了,無法顯現作用。如同黃金、鑽石,被埋藏在深山裡,寶礦未經開採,不能出土;我們的真心未經雕琢,也不能顯發光芒。六祖大師說,以自心歸依自性,就是要我們肯定自己,開發自己的真心本性。

所謂真心本性,性,以通俗的話來講,就是一種能。原子有原子能,核子有核子能,太陽有太陽能,一切的萬事萬物都有一個能量。我們自己的本性裡面也有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的能源,那就是我們的佛性。我們常講一樣東西的性能如何,每一個人也有每一個人的性能,雖然理上「佛性平等」,但是事上「因果差別」。因此,有道的人,他的性能就很好,他能早能晚、能飽能餓、能忙能閒、能有能無、能進能退、能大能小,他就是萬能的。只要我們把自己的本性覺悟出來,我們也是無所不能。

如何開發自心本性呢?就是要參禪悟道。參禪悟道主要的功能,就是要把自性當中許多不善、不淨、不能的心去除;把嫉妒心、強求心、狂妄心熄滅;把輕視別人的心、貢高我慢的心、邪知邪見的心降伏。擾亂我們自性的煩惱、無明去除以後,心裡的般若之光自能朗照,如同烏雲去了,朗朗晴空自然顯現。到了那個時候,我們的真心本性就能夠發揮功能,就能自利利他、自度度人。

談到自性,前面講過,每個人都有自性三寶──自性裡的靈明覺照,就是佛寶;自性裡的寂常圓淨,就是法寶;自性裡的融妙和常,就是僧寶。所以,世間上,甚麼最有價值,甚麼最高,甚麼最大?就是我們的自性。我們的自性大如虛空,所謂「心包太虛,量周沙界」。我們的自性,即使用三千大千世界七寶,把全世界、全宇宙所有的黃金、鑽石都集合起來,也買不到我們的自性。因此,有很多有人格的人,你想用黃金萬兩買動他,他也不動念。

有一個參禪的人問曹山禪師:「禪師!請問你:世間上甚麼東西最貴重?」

曹山禪師回答:「你要問甚麼東西最貴重,我告訴你,死貓子的頭最貴重。」

參禪的人很懷疑,「一個死貓子的頭為甚麼貴重呢?」

曹山禪師說:「因為沒有人出價錢。」意思就是說,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真心本性,是最高尚、貴重的,可是,我們都不知道它的價值,不知道它的寶貴。

波斯匿王是一個護法虔誠的佛教徒,每次見到佛陀及比丘弟子們,都會恭敬頂禮,五體投地。但是大臣們看不過去,就勸諫說:

「大王!你是一國之主,你很偉大、神聖、崇高。你不要一見到那些比丘就頂禮、磕頭,這樣有損王的尊嚴,太不值得了!」波斯匿王心想:「如何讓大臣們了解,向比丘頂禮,並不貶損自己的身份。」他知道這個道理很難說得讓大臣們信服,於是就叫人從牢獄裡砍下一個死囚的頭,拿到街上叫賣,並且囑咐叫賣的人要喊說:「波斯匿王的頭!波斯匿王的頭!一個一百塊錢!」

結果非但沒有人要買,而且大家一聽到是波斯匿王的頭,唯恐惹禍上身,紛紛把門關起來。波斯匿王又再殺了一個豬頭,同樣叫人拿去叫賣,「賣豬頭喔!賣豬頭喔!一個一百塊錢。」大家一聽,豬頭只要一百塊錢,紛紛搶著來買。後來,波斯匿王就跟大臣們說:「你們說我的頭很寶貴,你看,我的頭一百塊錢都不值,那個豬頭一百塊,大家搶著買。所謂『生王的頭,不如死了的豬頭』,你們說,我的頭那裡尊貴?」

這個意思,就是叫我們不要在形相上來論價值。

人在世間上,有貧富貴賤、智愚賢不肖等等的差別;但是,在自性上,人人都是平等的。所以,佛陀在菩提樹下金剛座上成道的時候,第一句宣言就是說明人人皆有佛性,人人都能成佛,每一個人的性能都是一樣的。我們的自性,「未曾生來未曾滅,未曾有來未曾無,未曾穢來未曾淨,未曾喧來未曾寂,未曾少來未曾老,無方所來無內外,無數量來無形相,無實相來無音聲。」我們的法身自性,無色無味,無形無相,無男無女,無生無滅,無老無死,無內無外。自性是「絕生佛之假名,超一切之對待」。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超越一切的自性,所以,我們要歸依自己的真心本性。

如何歸依自性呢?假如平常你覺得這個道理太玄,不容易捉摸得到,那麼,你從具體的日常生活起居之間去用心,就可以體悟我們的真心佛性。

有人問禪師:「甚麼是真心、佛性?」

禪師回答:「吃飯的時候吃飯,睡覺的時候睡覺,定時休息,定時飲食。」

「唉喲!這麼簡單啊!」其實,一點都不簡單。睡覺能睡得好,吃飯能吃得飽,這就不容易了,早晨起來,作息之前,能靜坐,持之以恆,這就不簡單了。所謂「菩提心好發,恆常心難持。」飲食適量,不要過飽。好的不起貪心,壞的不起瞋心,吃飯的時候,遠離貪瞋,那不就是最高的生活藝術嗎?「以獨處之心來待客,以待客之心來獨處」,不管有人、無人,你的心都是一樣。所謂平等心、平凡心,這不是很大的享受嗎?謹言慎行,言出必行,所謂「禍從口出,病從口入」,如果你能說話謹慎,不惹麻煩,生活就不會發生意外。把握機會,不輕易放過,這個世間上,道就是個機,禪就是個機,所以,一念一覺之間,要緊緊把握住。「凡所有時,再思而行,已過不悔,展望將來」。不要常追悔過去,要能遠眺未來;要有英雄的無畏,要有赤子的愛心。睡覺的時候,好好的睡,如常眠不起;起床的時候,立即離床,如棄敝屣。你能如此生活的話,你就有禪,你的自性本心自然就能發揮功能。

所以,道,不分出家、在家,只要你能夠有道、有禪,你就有了佛法。

有一個老和尚,雖然八、九十歲了,每天忙著曬香菇,曬鹹菜。寺裡的住持看到了「長老!天氣這麼熱,太陽這麼大,怎麼要你曬香菇呢?」

「我不曬香菇,那我做甚麼呢?」

「要曬,也不要在這個時候呀!太陽這麼大,天氣這麼熱!」

老和尚說:「不在這個時候曬香菇,那要到甚麼時候才能曬香菇呢?」

所以,禪,要我們把握住自己的性能,就是那麼一刻。如臨濟禪師說,我們們每一個人的肉體裡,都有一位無位真人,每一個人都有自性、真心。遺憾的是,這個真如自性沒有發揮功能,正如有很多的人,把錢埋在家裡的地下,或者把錢存著不用。再多的錢財,你不用,都不是你的;錢用了,才是你的。能力,你不肯用來幫助別人,雖有力量,那也不是你的。所以,世間上,金錢是我們的資源,要好好的運用;能力也是我們的資源,要好好的運用,六祖大師告訴我們,「自心要歸依自性」,就是要我們開發佛性的能量,用來造福世間,普利人天,這就是我們參禪學道的用力之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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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.〈懺悔品〉中的「無相頌」真義何在?

佛教的經典,處處指陳佛性人人本具,每個人的自性本來清淨,並不須有所增加或改變才會光明。自性本來清淨,自性本來光明;我們本來的面目與佛平等,假如有修、有證、有得,就不是本來的面目了。只有無得而得才是真得;無修而修才是真修,無證而證才是真證。因此,在《六祖壇經》的〈懺悔品〉裡有一首「無相頌」,內容是說:

「迷人修福不修道,只言修福便是道。
 布施供養福無邊,心中三惡元來造。
 擬將修福欲滅罪,後世得福罪還在;
 但向心中除罪緣,各自性中真懺悔。
 忽悟大乘真懺悔,除邪行正即無罪。
 學道常於自性觀,即與諸佛同一類。
 吾祖惟傳此頓法,普願見性同一體。
 若欲當來覓法身,離諸法相心中洗。
 努力自見莫悠悠,後念忽絕一世休。
 若悟大乘得見性,虔恭合掌至心求。」

這一段「無相頌」是六祖大師教我們如何頓悟,如何找尋自己的法門。

所謂「迷人修福不修道」,這是說,現在一般的民間信仰,大都建立在貪求上,例如只曉得向神明要求平安、求幸福、求升官發財等,這是貪心。縱使無貪,有一些人布施行善、修橋鋪路,卻只知修福,不知修道。甚至於有一些佛教徒,只知修福不知修慧,不知道行解並重、福慧雙修。

佛經裡有一則敘述「修慧不修福,羅漢應供薄;修福不修慧,大象披瓔珞」的故事:
有兄弟兩個人,一個是修慧不修福,雖然證得阿羅漢果,但是生活艱難,連飯都不得吃,所謂「羅漢應供薄」。另一個是只知修福不知修慧,後來投生為皇宮裡的一隻大象,身上披滿瓔珞、珠寶,但是,終究還是畜生。所以,布施、供養雖然是福報無邊,卻還在五趣六道裡,還是會輪迴。如果能夠福慧雙修,就能滅罪。

說到滅罪,滅罪必須懺悔。「各自性中真懺悔」,就是要能認識大乘中懺悔的真義。所謂「人非聖賢,孰能無過?知過必改,善莫大焉!」在佛教裡,不怕犯罪,只怕犯了罪不知道懺悔。犯罪並不是很嚴重的事,即使犯了無邊的罪業,只要肯懺悔,就如同骯髒的東西,遇到清水,就能洗淨。懺悔如法水,能夠洗淨罪業。

說到懺悔,在佛教裡有許多懺悔的法門,例如:

1.以戒律門求懺悔。

戒律門就是守法、持戒,守持戒律可以防非止惡,例如五戒十善: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吸毒。若能持守五戒,當然就能滅罪。

2.以功德門求懺悔。

功德門就是你去布施、行善,為人服務。以行善做功德,也能滅罪。

3.以無生門求懺悔。

無生門就是從自性上認識罪業本空。罪業在相上講,有造作就有罪;但是從真如佛性上講,罪性本空。所謂「心中有罪將心懺,心若無時罪亦亡」,一切罪業都是因為我們的分別心妄動,才有是非,才有罪業。如果無心,那就是真心,真心是不會被染污的,好比你把黃金、鑽石擺在臭水溝裡,隔個一百年、兩百年,再把它拿出來,黃金還是黃金,它是不會受染污。我們的自性雖然隨著我們的無明、煩惱流轉在五趣六道,但是真心自性沒有減損分毫。

4.以作法懺懺悔。

作法懺就是禮拜梁皇懺、慈悲三昧水懺、大悲懺等,藉著禮拜懺儀來懺悔業障。

5.以觀想懺懺悔。

觀想懺就是觀想佛的光明、相好,如此身心清淨,自能滅罪。

除了以上懺悔法門以外,《寶王三昧論》的十不要求,也能幫助我們修養身心。

第一、念身不求無病,身無病則貪欲易生。

參禪學道的人,不要要求身體健康,永遠不生病,因為身體沒有病,有時候容易生起貪欲、執著。「有病方知身是苦」,學道的人有時候帶三分病,才知道發道心。因此,無病固然很好,有病也不必害怕,有病反而更能激發精進向道的心,所以,「念身不求無病」。

第二、處世不求無難,世無難則驕奢必起。

在世間做人處事,不要害怕困難挫折,有時太容易、太順遂,容易驕傲、自大,甚至引人嫉妒;從艱難困苦裡完成目標,反而不會遭致嫉妒、障礙。所以,「處世不求無難」。

第三、究心不求無障,心無障則所學躐等。

發心學道,不要要求沒有障礙;沒有一點障礙、干擾、困難,容易輕忽所學,做人就會躐等、僭越。所以,世事越是艱難,越懂得謹慎從事。所以,「究心不求無障」。
第四、立行不求無魔,行無魔則誓願不堅。

我們無論做甚麼事情,不要怕魔難,所謂「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」,魔難有時候也是我們的逆增上緣。所以,「立行不求無魔」。

第五、謀事不求易成,事易成則志存輕慢。

我們無論是讀書、創業,或是從事任何工作,不要急於成就,太容易成就,則志願不堅,很容易遭致失敗,所以,「謀事不求易成」。

第六、交情不求益吾,交益吾則虧損道義。

與人交朋友,不要處處想到要別人幫忙我、有利於我,這自私的心態,交不到知心的好朋友。與朋友交,要想到我怎樣給人快樂、給人歡喜、給人利益。如果一味要求朋友有利於自己,就會虧損道義。所以,「交情不求益吾」。

第七、於人不求順適,人順適則心必自矜。

與人相處,不要要求別人凡事聽命於我、順從我、服從我,事情太過順心如意,則容易剛愎自用。所以,「於人不求順適」。

第八、施德不求望報,德望報則意有所圖。

幫助別人,不要企望人家報答我。望人報答,那不是布施,是貪欲;既然布施,就要無所求,無所求的無相布施,才是真布施。

第九、見利不求爭分,利爭分則此心妄動。

見到人家有了好處、利益,不要就想分一杯羮,也不要生起嫉妒心;要以隨喜心為人家歡喜、祝福,這樣就不會癡心妄動。

第十、被抑不求申明,抑申明則怨恨滋生。

受到人家的冤枉、委曲、壓抑,不要急於辯白、申訴,否則容易滋生怨恨;反之,能夠吃得虧、看得破、放得下,有時反能增加自己的道德、福報。

布袋和尚說得好:「是非憎愛世偏多,仔細思量奈我何,寬卻肚腸需忍辱,豁開心地任從他。若逢知己須依分,縱遇冤家也共和,若能了此心頭事,自然證得六波羅。」如果我們能了解六祖大師「無相頌」的真義,能放得下是非、憎愛,能夠寬卻肚腸,凡事多忍耐幾分,讓人一步,何等快活!即使冤家對頭,也能「冤家宜解不宜結」。凡事能用一種諒解的心,自然能證得六波羅蜜,自然能得度。所以,有的時候,只要我們心正、心誠,不求佛,佛自在我們心中,這就是「無相頌」的真義。

.經文

師自黃梅得法,回至韶州曹侯村,人無知者。有儒士劉志略,禮遇甚厚。志略有姑為尼,名無盡藏,常誦《大涅槃經》*。師暫聽即知妙義,遂為解說。尼乃執卷問字,師曰:「字即不識,義即請問。」

尼曰:「字尚不識,焉能會義?」

師曰:「諸佛妙理,非關文字」

尼驚異之,遍告里中耆德*云:「此是有道之士,宜請供養。」

有魏武系孫*曹叔良及居民,競來瞻禮。

時寶林古寺,自隋末兵火,已廢。遂於故基重建梵宇*,延師居之,俄成寶坊*。師住九月餘日,又為惡黨尋逐,師乃遯于前山,被其縱火焚草木,師隱身挨入石中得免。石今有師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紋,因名「避難石」。師憶五祖懷會止藏之囑,遂行隱于二邑焉。

僧法海,韶州曲江人也,初參祖師*,問曰:「即心即佛,願垂指諭!」

師曰:「前念不生即心,後念不滅即佛;成一切相即心,離一切相即佛。吾若具說,窮劫不盡,聽吾偈曰:『即心名慧,即佛乃定。定慧等持,意中清淨。悟此法門,由汝習性。用本無生,雙修是正。』」

法海言下大悟,以偈讚曰:

即心元是佛,不悟而自屈。
 我知定慧因,雙修離諸物。

僧法達,洪州人。七歲出家,常誦《法華經》。來禮祖師,頭不至地。師訶曰:「禮不投地,何如不禮!汝心中必有一物,蘊習何事耶?」

曰:「念《法華經》已及三千部。」

師曰:「汝若念至萬部,得其經意,不以為勝,則與吾偕行。汝今負此事業,都不知過,聽吾偈曰:禮本折慢幢*,頭奚不至地?有我罪即生,亡功福無比。』」

師又曰:「汝名甚麼?」曰:「名法達。」

師曰:「汝名法達,何曾達法?」復說偈曰:

汝今名法達,勤誦未休歇。空誦但循聲,明心號菩薩。
汝今有緣故,吾今為汝說。但信佛無言,蓮華從口發。

達聞偈,悔謝曰:「而今而後,當謙恭一切。弟子誦《法華經》,未解經義,心常有疑,和尚智慧廣大,願略說經中義理。」

師曰:「法達!法即甚達,汝心不達,經本無疑,汝心自疑。汝念此經,以何為宗?」

達曰:「學人根性暗鈍,從來但依文誦念,豈知宗趣*?」

師曰:「吾不識文字,汝試取經誦一遍,吾當為汝解說。」

法達即高聲念經,至〈譬喻品〉,師曰:「止!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為宗。縱說多種譬喻,亦無越於此。何者因緣?經云:『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。』一大事者,佛之知見也。世人外迷著相,內迷著空。若能於相離相,於空離空,即是內外不迷。若悟此法,一念心開,是為開佛知見*。

佛,猶覺也,分為四門:開覺知見,示覺知見,悟覺知見,入覺知見。若聞開示,便能悟入,即覺知見,本來真性而得出現。汝慎勿錯解經意!見他道『開示悟入』,自是佛之知見,我輩無分。若作此解,乃是謗經毀佛也。彼既是佛,已具知見,何用更開?汝今當信:佛知見者,只汝自心,更無別佛。蓋為一切眾生自蔽光明,貪愛塵境,外緣內擾,甘受驅馳,便勞他世尊從三昧起,種種苦口,勸令寢息,莫向外求,與佛無二,故云開佛知見。吾亦勸一切人,於自心中常開佛之知見。世人心邪,愚迷造罪,口善心惡,貪瞋嫉妒,諂佞我慢,侵人害物,自開眾生知見;若能正心,常生智慧,觀照自心,止惡行善,是自開佛之知見。汝須念念開佛知見,勿開眾生知見。開佛知見,即是出世;開眾生知見,即是世間。汝若但勞勞執念以為功課者,何異犛牛愛尾?』

達曰:「若然者,但得解義,不勞誦經耶?」

師曰:「經有何過,豈障汝念?只為迷悟在人,損益由己。口誦心行,即是轉經;口誦心不行,即是被經轉。聽吾偈曰:

『心迷法華轉,心悟轉法華。誦經久不明,與義作讎家。
 無念念即正,有念念成邪。有無俱不計,長御白牛車。』」

達聞偈,不覺悲泣,言下大悟,而告師曰:「法達從昔已來,實未曾轉《法華》,乃被《法華》轉。」再啟曰:「經云:『諸大聲聞乃至菩薩,皆盡思共度量,不能測佛智。』今令凡夫但悟自心,便名佛之知見,自非上根,未免疑謗。又經說三車:羊、鹿、牛車,與白牛之車,如何區別?願和尚再垂開示。」

師曰:「經意分明,汝自迷背。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,患在度量也。饒伊盡思共推,轉加懸遠。佛本為凡夫說,不為佛說,此理若不肯信者,從他退席。殊不知坐卻白牛車,更於門外覓三車。況經文明向汝道:『唯一佛乘,無有餘乘。若二若三,乃至無數方便,種種因緣譬喻言詞,是法皆為一佛乘故。』汝何不省?三車是假,為昔時故;一乘是實,為今時故。只教汝去假歸實,歸實之後,實亦無名。應知所有珍財盡屬於汝,由汝受用,更不作父想,亦不作子想,亦無用想,是名持《法華經》。從劫至劫,手不釋卷;從晝至夜,無不念時也。」

達蒙啟發,踊躍歡喜,以偈讚曰:

經誦三千部,曹溪一句亡。未明出世旨,寧歇累生狂?
 羊鹿牛權設,初中後善揚。誰知火宅內,元是法中王。

師曰:「汝今後方可名念經僧也。」達從此領玄旨,亦不輟誦經。

僧智通,壽州安豐人。初看《楞伽經》約千餘遍,而不會三身*四智*,禮師求解其義。師曰:「三身者:清淨法身,汝之性也;圓滿報身,汝之智也;千百億化身,汝之行也。若離本性,別說三身,即名有身無智;若悟三身無有自性,即名四智菩提。聽吾偈曰:

『自性具三身,發明成四智。不離見聞緣,超然登佛地。
 吾今為汝說,諦信永無迷。莫學馳求者,終日說菩提。』」

通再啟曰:「四智之義可得聞乎?」

師曰:「既會三身,便明四智,何更問耶?若離三身,別談四智,此名有智無身;即此有智,還成無智。」復說偈曰:

大圓鏡智*性清淨,平等性智*心無病,
 妙觀察智*見非功,成所作智*同圓鏡,
 五八六七果因轉,但用名言無實性。
 若於轉處不留情,繁興永處那伽定。

通頓悟性智,遂呈偈曰:

三身元我體,四智本心明,身智融無礙,應物任隨形。
 起修皆妄動,守住匪真精。妙旨因師曉,終亡染污名。
僧智常,信州貴溪人,髫年出家,志求見性。一日參禮,師問曰:「汝從何來?欲求何事?」曰:「學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禮大通和尚,蒙示見性成佛之義,未決狐疑,遠來投禮,依望和尚慈悲指示!」

師曰:「彼有何言句?汝試舉看。」

曰:「智常到彼,凡經三月,未蒙示誨,為法切故,一夕獨入丈室*請問:『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?』大通乃曰:『汝見虛空否?』對曰:『見。』彼曰:『汝見虛空有相貌否?』對曰:『虛空無形,有何相貌?』彼曰:『汝之本性猶如虛空,了無一物可見,是名正見;無一物可知,是名真知;無有青黃長短,但見本源清淨,覺體圓明,即名見性成佛,亦名如來知見。』學人雖聞此說,猶末決了,乞和尚開示!」

師曰:「彼師所說,猶存見知,故令汝未了。吾今示汝一偈:

『不見一法存無見,大似浮雲遮日面。
 不知一法守空知,還如太虛生閃電。
 此之知見瞥然興,錯認何曾解方便?
 汝當一念自知非,自己靈光*常顯現。』」

常聞偈已,心意豁然,乃迷偈曰:

無端起知見,著相求菩提。情存一念悟,寧越昔時迷?
 自性覺源體,隨照枉遷流。不入祖師室,茫然趣兩頭。

智常一日問師曰:「佛說三乘法*,又言最上乘,弟子未解,願為教授!」

師曰:「汝觀自本心,莫著外法相。法無四乘,人心自有等差。見聞轉誦是小乘;悟法解義是中乘;依法修行是大乘;萬法盡通,萬法俱備,一切不染,離諸法相,一無所得,名最上乘。乘是行義,不在口爭,汝須自修,莫問吾也。一切時中,自性自如。」
常禮謝,執侍,終師之世。

僧志道,廣州南海人也。請益曰:「學人自出家。覽《涅槃經》十載有餘,未明大意,願和尚垂誨!」

師曰:「汝何處未明?」

曰:「『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;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。』於此疑惑。」

師曰:「汝作麼生疑?」

曰:「一切眾生皆有二身,謂色身、法身也。色身無常,有生有滅;法身有常,無知無覺。經云『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』者,不審何身寂滅?何身受樂?若色身者,色身滅時,四大*分散,全然是苦,苦不可言樂。若法身寂滅*,即同草木瓦石,誰當受樂?又法性是生滅之體,五蘊是生滅之用,一體五用,生滅是常。生則從體起用,滅則攝用歸體。若聽更生,即有情之類不斷不滅;若不聽更生,則永歸寂滅,同於無情之物。如是,則一切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,尚不得生,何樂之有?」

師曰:「汝是釋子,何習外道*斷常邪見而議最上乘法?據汝所說,即色身外別有法身,離生滅求於寂滅。又推涅槃*常樂,言有身受用,斯乃執吝生死,耽著世樂。汝今當知,佛為一切迷人認五蘊和合為自體相,分別一切法為外塵相,好生惡死,念念遷流,不知夢幻虛假,枉受輪迴,以常樂涅槃翻為苦相,終日馳求。佛愍此故,乃示涅槃真樂,剎那無有生相,剎那無有滅相,更無生滅可滅,是則寂滅現前。當現前時,亦無現前之量,乃謂常樂。此樂無有受者,亦無不受者,豈有一體五用之名?

何況更言涅槃禁伏諸法,令永不生,斯乃謗佛毀法。聽吾偈曰:

『無上大涅槃,圓明常寂照,凡愚謂之死,外道執為斷。
 諸求二乘人,目以為無作,盡屬情所計,六十二見本。
 妄立虛假名,何為真實義?惟有過量人,通達無取捨。
 以知五蘊法,及以蘊中我,外現眾色像,一一音聲相。
 平等如夢幻,不起凡聖見,不作涅槃解,二邊三際*斷。
 常應諸根用,而不起用想;分別一切法,不起分別想。
 劫火燒海底,風鼓山相擊,真常寂滅樂,涅槃相如是。
 吾今強言說,令汝捨邪見,汝勿隨言解,許汝知少分。』」

志道聞偈大悟,踊躍,作禮而退。

行思禪師生吉州安城劉氏。聞曹溪法席盛化,徑來參禮,遂問曰:「當何所務,即不落階級?」

師曰:「汝曾作甚麼來?」

曰:「聖諦*亦不為。」

師曰:「落何階級?」

曰:「聖諦尚不為,何階級之有?」

師深器之,令思首眾。

一日,師謂曰:「汝當分化一方,無令斷絕。」

思既得法,遂回吉州青原山,弘法紹化。

懷讓禪師,金州杜氏子也。初謁嵩山安國師,安發之曹溪參叩。讓至,禮拜,師曰:「甚處來?」

曰:「嵩山?」

師曰:「甚麼物恁麼來?」

曰:「說似一物即不中。」

師曰:「還可修證否?」

曰:「修證即不無,污染即不得。」

師曰:「只此不污染,諸佛之所護念。汝既如是,吾亦如是。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,踏殺天下人。應在汝心,不須速說。」

讓豁然契會,遂執侍左右一十五載,日臻玄奧。後往南獄,大闡禪宗。

永嘉玄覺禪師,溫州戴氏子,少習經論,精天台止觀*法門。因看《維摩經》,發明心地。偶師弟子玄策相訪,與其劇談,出言暗合諸祖。策云:「仁者得法師誰?」

曰:「我聽方等經論,各有師承,後於《維摩經》悟佛心宗*未有證明者。」

策云:「威音王*已前即得,威音王已後無師自悟,盡是天然外道。」

曰:「願仁者為我證據!」

策云:「我言輕,曹溪有六祖大師,四方雲集,並是受法者,若去,則與偕行。」
覺遂同策來參,遶師三匝,振錫而立。

師曰:「夫沙門者,具三千威儀、八萬細行。大德自何方而來,生大我慢?」

覺曰:「生死事大,無常迅速。」

師曰:「何不體取無生*,了無速乎?」

曰:「體即無生,了本無速。」

師曰:「如是!如是!」

玄覺方具威儀*禮拜,須臾告辭,師曰:「返太速乎?」

曰:「本自非動,豈有速耶?」

師曰:「誰知非動?」

曰:「仁者自生分別。」

師曰:「汝甚得無生之意。」

曰:「無生豈有意耶?」

師曰:「無意誰當分別?」

曰:「分別亦非意。」

師曰:「善哉!少留一宿。」

時謂一宿覺,後著《證道歌》,盛行于世。

禪暫智隍,初參五祖,自謂已得正受,庵居長坐,積二十年。師弟子玄策,遊方至河朔,聞隍之名,造庵問云:「汝在此作甚麼?」

隍曰:「入定。」

策云:「汝云入定,為有心入耶?無心入耶?若無心入者,一切無情草木瓦石應合得定;若有心入者,一切有情含識之流亦應得定。」

隍曰:「我正入定時,不見有有無之心。」

策云:「不見有有無之心,即是常定,何有出入?若有出入,即非大定。」
隍無對,良久,問曰:「師嗣誰耶?」

策曰:「我師曹溪六祖。」

隍云:「六祖以何為禪定。」

策云:「我師所說,妙湛圓寂,體用如如。五陰本空,六塵非有,不出不入,不定不亂禪性無住,離住禪寂;禪性無生,離生禪想。心如虛空,亦無虛空之量。」
隍聞是說,徑來謁師。師問云:「仁者何來?」

隍具述前緣。師云:「誠如所言。汝但心如虛空,不著空見,應用無礙,動靜無心,凡聖情忘,能所俱泯,性相如如,無不定時也。」隍於是大悟,二十年所得心,都無影響。其夜,河北士庶聞空中有聲云:「隍禪師今日得道!」隍後禮辭,復歸河北,開化四眾。

一僧問師云:「黃梅意旨,甚麼人得?」

師云:「會佛法人得。」

僧云:「和尚還得否?」

師云:「我不會佛法。」

師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無美泉,因至寺後五里許,見山林鬱茂,瑞氣盤旋,師振錫卓地,泉應手而出,積以為池,乃跪膝浣衣石上,忽有一僧來禮拜,云:「方辯是西蜀人。方辯遠來,願見我師傳來衣缽。」

師乃出示,次問:「上人攻何事業?」

曰:「善塑。」

師正色曰:「汝試塑看。」

辯罔措。過數日,塑就真相,可高七寸,曲盡其妙。師笑曰:「汝只解塑性,不解佛性。」

師舒手摩方辯頂。曰:「永為人天福田!」有僧舉臥輪禪師偈云:

臥輪有伎倆,能斷百思想,
對境心不起,菩提日日長。

師聞之,曰:「此偈未明心地,若依而行之,是加繫縛。」因示一偈曰:

惠能沒伎倆,不斷百思想,
 對境心數起,菩提作麼長。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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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๕  何謂自性自度  ๕ Empty 回復: ๕ 何謂自性自度 ๕ 周六 3月 31, 2012 2:07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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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註釋


大涅槃經:


凡四十卷,北涼曇無讖譯。又作《涅槃經》、《大經》。內容宣說如來常住、眾生悉有佛性、闡提成佛等教義。分為十三品:壽命品、金剛身品、名字功德品、如來性品、一切大眾所問品、現病品、聖行品、梵行品、嬰兒行品、光明遍照高貴德王菩薩品、師子吼菩薩品、迦葉菩薩品、憍陳如品。


耆德:年老而有德行的人。


魏武系孫:魏武,就是曹操;系孫,就是遠孫。


梵宇:指佛教寺院。


寶坊:對寺院的美稱。


祖師:指六祖惠能大師。


慢幢:我慢心一起,自負其高,猶如幢的高聳,所以將慢心比喻為慢幢。


宗趣:指經典的主要意旨。


知見:原指依自己的思慮分別而立的見解。與智慧有別,智慧是般若的無分別智,為離思慮分別的心識。惟作佛知見、知見波羅

蜜時,則知見與智慧同義。


三身:即法身、報身、化身。


四智:佛果的四智,為唯識宗所立。是將有漏的第八識、第七識、第六識及前五識轉變為大圓鏡智、平等性智、妙觀察智、成所作智等四種無漏智。


大圓境智:指可如實映現一切法的佛智。此種佛智清淨圓明,洞徹內外,如大圓鏡,可映現萬物。


平等性智:指體悟自、他平等的佛智。此智慧能了知一切事相及自他皆平等,生起大慈悲心。


妙觀察智:巧妙觀察諸法而自在說法的佛智。


成所作智:如來成就其本願力所應作事。


丈室:禪寺中住持的居室。


靈光:眾生本具的佛性,清淨無染,靈靈昭昭,常放光明。


三乘法:運載眾生渡越生死到涅槃彼岸的三種法門。即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等三種教法。


四大: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即:本質為堅性,有保持作用者,稱為地大;本質為濕性,有攝集作用者,稱為水大;本質為暖性,有成熟作用者,稱為火大;本質為動性,有生長作用者,稱為風大。積聚四大即可生成物質,所以四大又稱能造的色、能造的大種。被造作的一切色法,則稱四大所造。


寂滅:指度脫生死,進入寂靜無為的境地。此境地遠離迷惑世界,含有快樂的意思,所以稱寂滅為樂。


外道:又作外教、外法、外學。指佛教以外的一切宗教。


涅槃:又作泥洹、般涅槃、大般涅槃。意譯作滅、寂滅、滅度、寂、無生。與擇滅、離繫、解脫等詞同義。原來指吹滅,或表示吹滅的狀態,後來轉指煩惱的火滅盡,完成菩提的境地。這是超越生死(迷界)的悟界,也是佛教終極的實踐目的。


三際:即前際、中際、後際。指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


聖諦:是指深妙無上的真理。又稱第一義、真諦。


止觀:為佛教重要修行法門之一。即止息一切外境與妄念,而貫注於特定的對象(止),並生起正智慧以觀此一對象(觀),稱為止觀。


佛心宗:禪宗的別稱。出自《楞伽經》的「佛語心為宗」。禪宗以不立文字,直傳佛的心印為宗旨,所以又稱佛心宗。


威音王:乃過去莊嚴劫最初的佛名。


無生:謂諸法的實相無生滅。與「無生滅」或「無生無滅」同義。


威儀:謂起居動作皆有威德有儀則。即行、住、坐、臥四威儀。
六祖大師自從在黃梅得到五祖授衣傳法以後,回到韶州曹侯村,當時並沒有人知道這回事。村中有一位儒學之士名叫劉志略,對大師非常的禮遇尊敬。劉志略有一位姑母是比丘尼,法名無盡藏,經常誦念《大般涅槃經》,六祖一聽,就知道經文中的妙義,於是就替他講解說明。無盡藏比丘尼便拿著經文請問六祖。

六祖說:「字我是不認識的,但關於經義請儘量發問。」
無盡藏比丘尼說:「字尚且不認識,如何能夠理解經文的意義呢?」


六祖說:「三世諸佛的微妙道理,並不在於文字上。」


無盡藏比丘尼聽了非常驚訝,就到處去轉告里中的耆宿大德說:「這是一位有道的人,應當請來供養。」於是有魏武帝曹操的遠孫曹叔良以及當地居民,都爭相前來瞻仰禮拜六祖大師。那個時候,寶林古寺自從經過隋朝末年的戰火兵災,已經成為廢墟。於是就在古寺的原來基地上重建佛寺,禮請六祖前往住持。不久,寶林寺就成了一座名剎。六祖在寶林寺住了九個多月,又被惡黨尋至追殺,大師就隱避在寺前山中,後來惡人又放火焚燒前山的草木,六祖勉強將身體擠進大石頭的縫隙中隱藏,才得免於被害。那塊石頭現在還留在六祖結跏趺坐的膝蓋痕跡,以及所穿衣服的布紋,因此後人稱此石頭為「避難石」。惠能大師想起了五祖曾說的「逢懷則止,遇會則藏」的話,於是就在懷集、四會二縣境內隱居下來。


法海比丘,唐朝韶州曲江縣人,初次參禮六祖時問道:「即心即佛是甚麼道理?祈求和尚慈悲為我解說。」


六祖說:「前念不生執著,當下就是心;後念不令斷滅,當下就是佛;能成就一切相的是心,能遠離一切相的是佛。這個問題如果要我詳細解說,縱使經過無量劫的時間也是述說不盡。聽我說偈:


無念之心名為慧,離相即佛就是定。
 定慧須均等修持,心意自然常清淨。
 能悟此頓教法門,由你習性所自得。
 定體慧用本無生,定慧雙修才是正
。』


法海在六祖的開示下豁然大悟,於是以偈讚歎說:「無念的心原來就是佛,不能覺悟而自我委屈;我已明白定慧的正因,當定慧雙修離一切相。」


法達比丘,洪州地方的人士,七歲出家,常常誦念《妙法蓮華經》。有一天,前來禮拜六祖,頭卻不著地。六祖訶斥道:「頂禮頭不著地,與不頂禮有何不同?你心中必自負有一事物在,你究竟修學甚麼專長呢?」


法達說:「我念誦《妙法蓮華經》已經有三千部了。」


六祖說:「如果你念到一萬,能領悟經中大意,而不覺得自己勝過別人,那就能和我並肩同行。你現在竟以誦經千部而自負,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過失,現在聽我說偈:『頂禮本為折伏慢心之幢,為何頂禮時頭不著地?心中存有我罪業即生起,無求功之念能獲福無量。』」


六祖大師又問道:「你叫甚麼名字?」


法達說:「名叫法達。」


六祖說:「你的名字叫法達,何曾通達妙法?」於是又說一偈:

「現在你的名字叫法達,殷勤誦念經典不曾停息,這只隨著聲音空在口頭誦念,必須經義明心才能號稱菩薩。今日和你有這段因緣,所以現在我為你說示法義,只要信佛本無言說法,妙法蓮花自然從口發。」


法達聽完偈語後,向六祖懺悔謝罪說:「從今以後,我一定對一切謙虛恭敬,弟子雖然誦持《法華經》,卻不了解經中的意義,所以心中常有疑惑。和尚智慧深廣博大,請約略為我講說經中的義理。」


六祖說:「法達!佛法本來就很通達,是你自心不能通達;經義本來無可疑問,是你自心起了疑惑。你誦這部經,可知道它以甚麼為宗趣嗎?」


法達說:「弟子根性愚鈍,向來只依經文誦念,那裡會知道以甚麼為旨趣呢?」


六祖說:「我不認得字,你試拿經本來讀誦一遍給我聽,我為你講說。」於是法達就高聲的誦念經文,念到〈譬喻品〉時,六祖說:「停!這部經原來是以『佛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』為宗,即使說再多的譬喻,也不會超越這個宗旨。甚麼是因緣呢?經中說:『諸佛世尊都只為一大事因緣所以出現於世間。』所謂一大事,就是佛的真知見。世間的人不是向外迷惑執著諸相,就是心內迷惑執著於空,如果能夠於相遠離一切相執,於空遠離空執,這就是內外不執不迷。如果悟得這個法門,在一念之間心地豁然開朗,這就是開佛知見。


佛的意義就是覺,分為四門:令眾生開啟『覺的知見』,為眾生指示『覺的知見』,令眾生體悟『覺的知見』,令眾生契入『覺的知見』。如果在聽聞開示時,便能體悟契入,就是『覺的知見』,讓本來具有的真性得以顯現。你要慎重,不要用錯誤的知見解釋經義!不要見經上說『開示悟入』,就誤以為那自然是佛的知見,與我輩凡夫沒有緣份。如果誤作這樣的見解,就是誹謗佛經,詆毀佛陀。他既然是佛,已經具有佛的知見了,何必還要再去『開佛知見』呢?你現在應當堅信:所謂佛的知見,就是你自己的心,心外再也沒有其它的佛了。因為一切眾生自己障蔽了光明的心性,貪著塵勞境界,向外攀緣而內心生起妄想紛擾,甘心受塵勞的驅使而奔馳,所以才要勞動大覺佛陀,從正定中出現於世,苦口婆心地宣說種種方便法門,勸導令眾生止息貪愛等妄想執著,不要向心外去妄求,這樣就和諸佛沒有差別,所以說是開佛知見。我也常勸一切人,要在自己心中開啟佛的知見。但是,世間的人心地不正,愚昧迷惑,造種種罪,口說善言,心懷惡念,貪愛瞋恚,嫉賢妒能,諂媚佞言,自恃慢人,侵犯別人,損害他物,這就是自己開啟了眾生的知見。如果能端正心念,時常生起智慧,觀照自己的心性,不造惡而行善,這就是自己開啟佛的知見了。你必須念念在開啟佛的知見上,千萬不要自己開啟眾生的知見!能開啟佛的知見,就是佛出世間;開啟眾生的知見,就是還在眾生世間。你如果只是辛辛苦苦的執著念誦《法華經》文,以為這就是功課,這和犛牛愛惜牠自己的尾巴又有甚麼不同呢?」


法達聽後說:「照這樣說,只要能理解經義就好,那就可以不必誦經了麼?」


六祖說:「佛經的本身有甚麼過失呢?難道障礙了你的誦念嗎?須知執迷和覺悟在於個人,受損或得益都由於自己。口誦經文而心能行其義,就是能夠轉經;口誦經文而心不行其義,就是被經文所轉了。聽我說偈:


心若執迷被法華轉,心若領悟能轉法華。
 誦經雖久不明經義,與理相悖成為仇家。
 無所執念所念是正,有所執念所念成邪。
 不論有無都不執著,永遠駕御大白牛車
。』」


法達聽了這首偈語,不禁感動涕泣,於言下即時大悟,對六祖說:「法達從過去以來,確實未曾轉《法華》,而是被《法華》所轉。」


法達又再啟問:「經上說:『一切大聲聞乃至菩薩,即使竭盡思慮共同測度,也不能測知佛陀的智慧。』」現在只令凡夫但能覺悟自己的心性,就說是佛的知見,如果不是上等根性的人,不免要生起疑惑誹謗。又經中說三車:羊車、鹿車、牛車,與大白牛車,究竟要怎樣來區別呢?祈願和尚再次慈悲開示。」


六祖說:「經意本來就說得很清楚,是你自己執迷而與之相違背罷了!一切三乘行人之所以不能測知佛智,問題就出在他們要去度量,任憑他們費盡心思共同推測,只有更增加與佛智距離遙遠。佛法本來是為不覺的凡夫而設說的,並不是為佛而設說的,如果不肯相信這個道理,那就聽任他退出會席。只是他竟不知道自己原就坐在白牛車上,卻還要向門外去別覓羊鹿牛三車。何況經文明白地向你說:『畢竟只有一佛乘,並沒有其他諸乘。或說二乘、三乘,乃至說無數的方便法門,以及種種因緣譬喻等言詞,這些法全部都是為了一佛乘說的。」你怎麼不注意省察呢?羊鹿牛三車是佛所設的三乘方便法,是為昔時眾生迷失實相而施設的權教;大白牛車是佛真實說的一乘實相法,是為現今眾生修持成熟而開顯的實教。這只不過是教你去除三乘方便的假名而歸入一乘實相的實教,一旦歸入實教之後,就沒有所謂的實教了。要知道所有珍貴財物全部都屬於你所擁有,任由你自己去受用,更不作佛陀慈父想,也不作眾生窮子想,更沒有所謂的受用財寶想,這才叫作真正的在持誦《法華經》。能夠如此,就好像從前劫到後劫,手中並沒有放下經卷;從白天到黑夜,無時不是在持誦《法華經》。」


法達蒙受六祖大師啟迪,歡喜踴躍,於是用偈來讚歎說:


妙法蓮華經已念誦了三千遍,在曹溪六祖一句下全數消亡。
不明了諸佛出世的因緣宗旨,怎麼能息滅累劫以來的妄心?
羊鹿牛三車是權巧施設,初中後三善是依次發揚。
誰能知道火宅內的眾生,原來一悟之後是法中王。


惠能大師說:「從今以後,你才可以被稱為真正誦經的出家人。」法達從此領悟到深奧玄妙的道理,也沒有停止他的課誦。
智通比丘,壽州安豐人。最初閱讀《楞伽經》多達一千多遍,卻不能領會三身和四智的意義,於是就來參禮六祖,懇求解說經中要義。


六祖說:「所謂三身:清淨法身,是你的自心本性;圓滿報身,是你的般若智慧;千百億化身,是你的修行實踐。如果離開本性,另外說有三身,這就是有身而無智;如果悟三身本無自性,這就叫作四智正覺。聽我說偈:『自性本來具有三身,由三身發明成四智。不必摒絕見聞外緣,就能超然直登佛地。我現在為你說的法,你要深信永無迷惑。莫學他人向外馳求,整天口中徒說菩提。』」


智通又再啟請說:「是否能請求大師為我講說四智的意義?」


六祖說:「既然領會自性三身的意義,自然也就能明白四智的意義,為甚麼還要問這個問題呢?如果離開了自性三身,而另外去談說四智,這就叫作有智無身;即使有智,也等於無智。」


六祖又再說偈:「大圓鏡智是本性清淨體,平等性智的心體無所滯礙,妙觀察智不假功成,不涉計度,不起分別,成所作智如同大圓鏡。雖然五八兩識果上轉,六七兩識因中轉,但只轉其名而非轉其實性體。如果在悟道轉識時,不留餘情,儘管外緣繁雜多起,而心卻處於定中。」


智通聞偈後立即領悟了本性四智,於是呈偈說道:


三身原來是我的體性,四智原本是明徹的心。
 三身四智圓融無障礙,應物隨緣任意而現形。
 起心修持都是妄念動,守住也不是最好辦法。
 身智妙旨因師得曉悟,從此盡無染污諸假名。



智常比丘,信州貴溪人。童年時出家,志在求得明心見性。有一天,來參禮六祖,六祖問他:「你從那裡來?想要求得甚麼嗎?」


智常答說:「學僧最近到洪州白峰山參禮大通和尚,承蒙他開示見性成佛的奧義,只是心中還有一些疑惑不能解決,因此從遙遠的地方前來參禮,祈求和尚慈悲為我開示。」


六祖說:「他都說了些甚麼?你試著舉出一些例子說說看。」


智常說:「我到了那裡,大約住了三個月,都不曾得到他的開示教誨,我因為求法心切的緣故,有一天晚上,我單獨進入方丈室,請他開示:『甚麼是我的本來心性呢?』他說:『你見過虛空嗎?』我回答說:『見過。』他又問:『你所見的虛空有沒有相貌呢?』我回答說:『虛空沒有形體,那有甚麼相貌可言呢?』他說:『你的本性就如同虛空,了無一物可見,這就叫作正見;沒有一物可知,這就叫作真知。沒有青黃長短等色法的區別,但見得本源清淨無染,覺體圓融澄明,這就叫作見性成佛,也叫作如來知見。』學僧雖然聽了這個說法,還是不能解決內心的狐疑,所以懇求和尚開示。」


六祖說:「那位和尚所說,還存有知見在,所以不能使你全然明白。我現在給你一首偈語:『不見一法猶心存無見,就好像浮雲遮蔽日光。不知一法猶執守空知,依然像太虛中閃電。這個知見是瞬起暫現,然而卻如此錯認知見,那裡曾了解隨緣方便?你應當要能一念知非,好讓自性靈光經常顯現。』」


智常聽了這首偈語以後,心裡豁然開朗。於是也說了一偈:「無來由的生起知見,執著外相覓求正覺,只要存有悟的念頭,那能出離昔時迷惑?自性中覺悟的源體,仍隨知見徒然遷流。若非進入祖師丈室,依舊茫然執著兩端。」


有一天,智常問六祖說:「佛陀說三乘教法,又說有最上乘,弟子不了解,願求和尚教導。」


六祖說:「你應觀照自己的本心,不要執著心性外的法相。佛法並沒有四乘之分,而是人心各有不同:從目見耳聞下轉誦經典的人是小乘行者,悟解佛法義理的人是中乘行者,依法修行的人是大乘行者,萬法完全通達,萬法具足完備,一切不染不著,遠離一切法相,無一法可得,這就叫作最上乘的行者。乘是行的意思,不是在口頭上爭論就能得到。你應該自己依法修行,不必問我。無論在什麼時候,你自己的佛性都是來去無礙,圓通無礙的。」


智常禮謝六祖的開示,從此侍奉六祖,一直到六祖示寂。


志道比丘,廣州南海縣人。有一天,他請示六祖大師:「學人自從出家以來,閱讀《涅槃經》已經有十多年了,還不明白經中大意,請和尚慈悲教誨!」


六祖說:「你甚麼地方不明白呢?」


志道說:「『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;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。』我對這首偈語有所疑惑。」


六祖說:「你為甚麼會有疑惑呢?」


志道說:「一切眾生都有二身,就是所說的色身和法身。色身是無常的,有生有滅;法身是常的,沒有知覺。經中說『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』,不知道是那個身入於寂滅?那個身受此真樂?如果說是色身,當色身壞滅的時候,地水火風四大分散,完全是苦,既然是苦,就不可說是樂了;如果說法身入於寂滅,那麼法身如同草木瓦石一樣的沒有知覺,由什麼來享受真樂呢?又法性是生滅法中的實體,五蘊是生滅法中的相用,一體有五用,生滅應當是恒常的。生就是從性體而起的相用,滅就是攝相用而還歸於性體。如果聽任他們再生,那麼有情含識的眾生就不斷絕也不滅亡;如果不聽任他們再生,就將永遠歸於寂靜,而與無情的東西沒有甚麼不同了。這樣,一切萬法就被涅槃所限制,生命尚不可得,還有甚麼快樂可言呢?」


六祖說:「你是佛門弟子,為甚麼學習外道的斷常而妄自議論最上乘法呢?據你所說,就是色身之外另有一個法身,離了色身的生滅可以另外求得法身的寂滅。又推論說涅槃常樂,要有某個身來受用。這是在執著生死,貪著世間的快樂。你應當知道,佛陀就因為一切迷執的眾生妄認五蘊假和的色身為自我,分別妄計一切法為外塵,貪生厭死,妄念遷流,不知人生如夢似幻,虛假不實,枉受生死輪迴,反而將常樂的涅槃看成是苦,整天忙碌地奔馳營求俗務。佛陀為憐憫這些愚迷眾生,於是開示涅槃真樂的境界。是沒有剎那生起的相可見,也沒有剎那壞滅的相可尋,更沒有生滅可滅,才是涅槃寂滅分明現前的境界。正當寂滅現前的時候,也沒有甚麼東西可以讓你感受到這是寂滅,這就是所說的常樂。這種常樂本來沒有甚承受的人,也沒有甚麼不承受的人。那裡會有一體五用的名稱呢?更何況你還說涅槃禁伏一切法,讓它們永無生命呢?這就是在毀謗佛法了。


聽我說一首偈語:『至高無上大般涅槃,圓融明淨常寂靈照,凡夫愚人說是死亡,外道之人執為斷滅。二乘行者視為無作,全都屬於情識執著,是六十二見的根本。只是妄立虛假名目,何曾具有真實之義?唯有超越常人的人,通達一切不取不捨。因知五蘊色法心法,以及五蘊中的假我,只是外現種種色像,各種不同的音聲相,一切平等皆如夢幻,不必生起凡聖見解,也不必作涅槃理解,二邊三時一起坐斷。常應六根生起大用,卻沒有諸用的念頭。分別思量一切諸法,卻沒有分別的妄見。縱使劫火燒乾海底,災風鼓動諸山相擊,這真常寂滅的法樂,就是大般涅槃實相。我今在此勉強形容,使你捨棄不正見解。你若不去隨言生解,定能領悟少分佛法。』」志道聽了偈語之後,得大開悟,歡喜踴躍地禮謝而退。


行思禪師,出生在吉州安城地方的劉家。他聽說曹溪六祖大師法席隆盛,化導無數,便前來參禮六祖,請示六祖大師說:「應當做甚麼才能不落入階級?」


六祖說:「你曾做些甚麼事?」


行思說:「我連『聖諦』也不做。」


六祖說:「那你又落甚麼階級呢?」


行思說:「聖諦尚且不做,還有甚麼階級可落?」


六祖非常器重他,於是命他作寺眾的首座。


有一天,六祖對他說:「你應當教化一方,勿使正法斷絕。」
行思既已承受了六祖的頓教正法,便回到吉州青原山,大弘正法,紹隆佛教。


懷讓禪師,金州杜氏人家的兒子。最初到嵩山參謁惠安國師,惠安大師遣他到曹溪參學。懷讓到了曹溪,虔誠頂禮,六祖問他:「你從甚麼地方來?」


懷讓答:「從嵩山來。」


六祖問:「甚麼東西這樣來呢?」


懷讓說:「說是像一個甚麼東西就不對了。」


六祖說:「還可以修證嗎?」


懷讓說:「修證不是沒有,污染則不可得。」


六祖說:「就這個不污染,是諸佛所共護念。你既是這樣,我也是這樣。印度般若多羅曾有預言:『你門下將出生一匹馬駒,縱橫天下,人莫敢當。』這預言,你要默記在心,不要太早說出來!」


懷讓當下豁然契會,於是就在六祖身邊服侍十五年,日漸體達頓教玄妙意旨。後來前往南嶽衡山,大闡禪宗頓教法門。


永嘉玄覺禪師,溫州戴氏人家的兒子。自幼研習經論,精通天台止觀法門。因為閱讀《維摩經》,得以發明心地。六祖的弟子玄策禪師偶然相訪,和他暢談,玄覺所說都能契合諸祖的意旨。玄策問他:「仁者是在那一位老師門下得法?」


玄覺說:「我聽大乘方等經論,每部都各有師承,後來從《維摩經》中悟得佛法相傳以心印心的宗旨,只是還沒有為我作證明的人。」


玄策說:「在威音王佛未出世以前,還可以說有無師自悟的人;在威音王佛出世以後,無師自悟的人,都是天然外道。」


玄覺說:「希望仁者能為我印證。」


玄策說:「我人微言輕,曹溪有位六祖大師,各方前往參學者眾,而且都是領受正法的人。如果你要去,我可以和你一同前往。」


於是玄覺就和玄策一同前來參謁六祖。玄覺繞著六祖走了三圈,振錫杖,而後站立不動。


六祖說:「出家人應該具備三千威儀、八萬細行,大德從甚麼地方來,為何如此傲慢無禮?」


玄覺說:「生死問題是人生的大事,因為生命無常,來去迅速。」


六祖說:「為甚麼不去體會無生,來了悟生命來去本來就沒有所謂迅速不迅速呢?」


玄覺說:「體認自性則自性本就無生無死,既無生死,則無遲速可言。」


六祖說:「誠然是這樣!誠然是這樣!」


玄覺這時才具備威儀向大師頂禮拜謝,隨即告辭。六祖說:「就這樣回去不是太快了嗎?」


玄覺說:「本來就沒有動,那有遲速可言?」


六祖說:「甚麼人知道本來不動?」


玄覺說:「是仁者自心生起了分別。」


六祖說:「你已深悟得無生的意義了。」


玄覺說:「無生那裡還有甚麼意義在呢?」


六祖說:「如果沒有意義,誰來分別呢?」


玄覺說:「分別本身也沒有甚麼意義。」


六祖說:「很好!請小住一晚吧!」


當時的人就稱玄覺為「一宿覺」。後來著有《證道歌》,流傳於世。


智隍禪師,最初參禮五祖的時候,自稱已經得到佛法真傳,曾在庵中長習靜坐達二十年之久。六祖的弟子玄策禪師雲遊到河北朔方時,聽到智隍禪師的聲名,就到他所住的庵堂造訪,問他說:「你在這裡作甚麼呢?」


智隍禪師說:「入定。」


玄策禪說:「你所說的入定,是有心入呢?還是無心入呢?如果說是無心入,一切沒有情識的草木瓦石,應該算是得定了;如果說是有心入,一切有情含識的眾生也都應該得定了。」


智隍禪師說:「我正在入定的時候,不見有心或無心。」


玄策禪師說:「不見有『有心或無心』,那就是常在定中,還有甚麼出定入定呢?如果有出入可說,那就不是大定了。」


智隍禪師無言以對。過了許久,智隍禪師問道:「禪師是嗣承那一位祖師的法門呢?」


玄策禪師說:「家師是曹溪六祖。」


智隍禪師說:「六祖以甚麼為禪定呢?」


玄策禪師說:「家師所說的禪定,法身湛然常寂,性相體用一如。五陰緣起,其性本空;六塵境相,不是實有,心本不出不入,不定不亂。禪性本無所住,遠離住著禪的寂靜;禪性本無生滅,遠離生起禪定的念頭。心好比虛空,又沒有虛空量可得。」


智隍禪師聽了這一番道理,就直接來拜謁六祖大師。六祖問他說:「你從甚麼地方來呢?」


智隍禪師於是把遇到玄策禪師的前緣述說一遍。六祖說:「的確如玄策所說。只要你的心如虛空,不執著於空見;應用自在無礙,或動或靜都不分別思量,忘卻凡聖的差別,泯滅能所的對待,如此性相一如,自然無時不在定中。」


智隍言下大悟,二十年來的有所得心,完全無聲無影。那天夜裡,河北的官吏、百姓都聽到空中有聲音說:「隍禪師今天得道了!」


後來智隍禮謝辭別六祖,又回到河北,廣開法宴,教化僧俗四眾弟子。


有一個僧人請問六祖大師說:「黃梅五祖的佛法意旨,到底是甚麼人得著?」


六祖說:「會佛法的人得著。」


僧又問:「和尚可曾得到?」


六祖說:「我不會佛法。」


有一天,六祖想要洗滌五祖所傳授的法衣,卻找不到好泉水,因此就到寺後五里遠的地方,看到該處山林茂盛,瑞氣盤旋,六祖於是振動錫杖卓立該地,泉水立即應手湧出,積聚成為一個水池,六祖於是跪下,在石上洗衣。忽然有一僧前來頂禮膜拜,說:「我方辯,是西蜀地方的人。我從很遠的地方來,希望能看到祖師傳來的衣缽。」


六祖就把衣缽拿給他看,接著問說:「上人精通甚麼事業呢?」


方辯說:「善於塑像。」


六祖正色說:「你試著塑一尊像看看。」


方辯一時不知所措。過了幾天,他塑成了一尊六祖的法像,大約有七寸高,維妙維肖。六祖笑著說:「你只懂得塑像的性,不懂得佛性。」六祖伸手為方辯摩頂,說:「永遠作為人天福田。」


有一個僧人舉述臥輪禪師所作的一首偈:


臥輪有一個伎倆,能斷絕百般思想,
 對外境心不攀緣,菩提心日日增長。


六祖聽了,就對他說:「這首偈語還沒有見到自己的心性,如果依照這首偈去修行,反而會受到束縛。」


因此,六祖為他說了一首偈語:


惠能沒有什麼伎倆,不用斷絕百般思想,
 對境時心不斷生起,菩提心作麼增長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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