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命雙修.成就佛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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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命雙修.成就佛心

修性即修心性,修命是續長生 (物格.知至.意誠.心正.身修.家齊.國治.天下平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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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修證佛法 (南懷瑾先生著) 第十七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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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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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第十七講

             內容提要
             說圓悟勤
              聞思修是什麼
             信之難
             說定
             昏沉定世間定
             修定
             修空與枯禪
             修有與緊張
             調整色身

  我們的課程,照預計時間已過了一半以上,但對於修證課程的內容,似乎還不到皮毛的十分之一。所以深深體會到,佛說法四十九年,卻說沒有真正說上一個字,就是這種感覺,很著急。

  因此,心裏想變更一個方法,好讓大家得到利益,至於大家能不能受益,就不得而知了。這一兩天,想到了很多方法,直到上課前,才決定用禪宗公案。這個公案曾寫出來過,是為了一個朋友寫的,當時他在醫院正處於緊急狀態,結果已來不及了。

  這個公案,參禪的人要特別注意,乃至於學道家、密宗的人,都要特別注意。這個公案是南北宋時代最有名的禪宗大師圓悟勤(指月錄卷二十九)。

  南北宋時代的圓悟勤禪師,可以說是劃時代的人物。嚴格研究起來,宋代理學家的思想發展,及修養的變化,都與圓悟勤禪師有關係。圓悟勤的大弟子,就是南宋鼎鼎有名的大慧杲禪師。大慧杲以後,禪宗就慢慢沒落。到了元明,就更加衰落了。

  圓悟勤是一個了不起的禪師,也可以說是由唐以來,禪宗修證即將結束的一個階段。圓悟勤之好,在於學問好,修持好,樣樣好,足以作為修證榜樣。他是四川人,以前有個朋友說:中國每一個朝代的末期,第一名狀元都是四川人。還有一個朋友說:武則天是四川人,王昭君、楊貴妃等美人,也都是四川人;到了朝代更替,大禪師也都是四川人,這就很妙了。

  圓悟勤家世儒宗,讀四書五經,以孔孟為教,世間的學問研究得很好。據傳記上說,他“目記千言”,記憶力之強如此。小時候有一天到了一個廟子去玩,廟裏有佛經,他拿起一本佛經看,就傻了,當時,“三複悵然,如獲舊物。”第一次看佛經,就自然被吸引住了;再看,捨不得馬上丟,看了一段,又回轉來看,如此三次。讀完了佛經後,很難過,好像掉了東西一樣,非常惆悵。便想,我過去前生一定是個和尚,便要求家庭准許他出家了。

  研究高僧傳記,發現其中十分之六七,都是儒家的家世,開始完全是中國傳統的觀念,反對佛教,結果成就的,都是這一類的人。這也是個話頭,是個大話頭,自己去研究。

  圓悟勤出家以後,就跟著一個法師學教理,以他的天資,佛學的道理通透極了。這時,有個機會來了,他生一場大病,病得快死了。據後來他成道得法後,上堂說法所講的情形是:我那時候的確死了,只覺得前路是黑茫茫的。總算給他一掙,我不能死,還沒有成道,給他又蹦回來了。

  這裏頭是個問題,是不是人死了以後,有這個勇氣可以蹦回來?如果拿唯識學來研究,圓悟勤不一定是真死了。比方說抗戰時軍中有位朋友,被炮彈打死了,後來又回生。事後說,死是很痛快的,子彈打過身上冰得無法形容,非常痛苦,痛苦以後,感覺非常舒服,那種舒服只有一刹那,一感覺舒服就完了,死過去了。剛死的時候,先是什麼都不知道,茫茫然,空空洞洞的,的確是中國人形容的“黃泉路上”,灰灰黃黃的一片。以後怎麼活過來也不知道,只感覺自己好像在跳板上一樣,就是那麼一翻,就回來了。這不是全死,阿賴耶識還沒有離開,這一種現象在中國禮記上稱作假死。

  圓悟勤禪師所講的死究竟如何,也是一個問題。我們學佛修道是科學的,不是隨便講,該怎麼信就怎麼信,並不是不信,而是對自己修道應該負責,不能盲目的自欺。

  圓悟勤活過來以後,覺得佛學到此時什麼用都沒有,深深感覺研究學理,不能了脫此事,必須要修持。他對師父表示,要另投明師,走修證的路子。金剛經上說:若以色見我,以音聲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見如來。而他認為當時念經是聲色中求,於是他走了,到當時禪宗很有名的真覺勝禪師那裏去求法。真覺勝禪師是悟了道的,名望、道德、修持功夫都很高,圓悟勤去看他時,他正在生病,膀子上生瘡,很痛苦,瘡爛了,流出血來。圓悟勤一到,向他跪下求道,真覺勝指著瘡上流出來的血說:“此曹溪一滴法乳。”圓悟勤一聽,得了道應該了生死,結果生大瘡。這且不說,流出來的膿血,髒兮兮的,還說是曹溪法乳,怎麼不懷疑呢?這就是話頭。圓悟勤給他說得愣住了,師父!佛法是這樣的嗎?這個老和尚一句話都不答,這是最高的教育法,禪宗的教育法,決不答復你,把你圍起來打。老師的答案,對你沒有用,修道學佛,要自己找答案求證。

  圓悟勤找不到道理,只好走了。離開四川之後,他參訪的都是宋朝第一流的大禪師,那個時候不像現在,真修持真悟道的人很多,圓悟勤參遍了各處,後來找到晦堂禪師。晦堂一看到圓悟勤,就告訴大家,將來臨濟一派的道法,就在這年青人身上,等於預先給他授記了。有時候鼓勵人也不是好事,這句話使圓悟勤中了毒,他想老前輩都說我了不起,結果就狂傲了起來。後來到了五祖廟,住持是有名的五祖演,比起其他禪師,算是較年青的一個。圓悟勤把自己平生所學的佛學,用功的境界,統統與五祖演討論。但五祖演卻從未許可過他一句。他氣極了,不但大吵,連三字經都罵出來了。五祖演說:克勤,你罵也沒用,你必須要再生一場大病,寒熱交侵,前路黑茫茫的那個時候,你才會想到我這個老頭子的話沒錯,你去吧!

  圓悟勤走了以後,到了江浙一帶,至金山寺,大病來了,他把平常的佛法,金剛經、楞伽經、楞嚴經的道理都拿出來;然後把平常用功的境界,氣脈、玄關等等也都搬上來,但是抵不住病,更抵不住生死。這一下他哭了起來,才發了願:假如我不死,立刻要回五祖演那裏去。總算後來病也好了,立刻回去對五祖演說:師父,我銷假回來了。五祖演很高興,也不問他是否生過病,只叫他去禪堂,一方面當他的侍者,正式用功以外,一方面也可以出入方丈室,伺候五祖演。

  這裏有個問題:傳記記載得相當清楚,他很用功,也有許多境界,平常打坐也放光,也動地,儼然得道的樣子。但這是不算數的,一到了死關,六親不可靠,父母兒女也不能替代你,什麼鈔票、地位也救不了你,黑茫茫的,阿彌陀佛也救不了你,想念佛都沒力氣了。當你鼻孔加上了氧氣罩,那時,你抵不抵得住?平常佛法講得天花亂墜,這時卻沒有用了,這個事實是真的,他到了這時才回轉來。圓悟勤一生得力處,就是幾場大病。不要以為我們現在還年青,體力、精神還好,有一點境界,有一點功夫,又會搞佛學,又有一點思想,但這些都沒有用的,到了那個時候來不及了,只有哎喲哎喲叫的分。

  那時的圓悟勤,起碼已有十幾年的用功,佛學也通,功夫也不錯,自己也認為悟了,結果大病一場,差一點過不去了。還有一個問題,真覺勝老和尚的曹溪法乳,這個話頭一直掛在圓悟勤心裏,沒有解決。再說這個道究竟是唯物的?還是唯心的?說氣脈通了你就得定,那是唯物的;沒有這個身體的時候,氣脈依何而來呢?如果氣脈通了就是道,那修個什麼道?那是唯物的。如果說一切唯心造,那我們坐在這裏,要它任督二脈通就通,結果想它通,它還是不通,這又怎麼唯心呢?若說功夫要慢慢等待,等生理自然的轉化,那不是唯物嗎?如果是唯物,那還叫修道?這些都是問題,如果你認為氣脈搞通了就是道,那時玩弄生理感覺,與道毫不相干。

  有一天,圓悟勤的機會來了,有個提刑(官名,等於現在的最高法院的首席檢察官)是位居士,來看五祖演,問佛法心要,五祖演禪師對他說,你曾讀過香豔體的詩吧?我問你,唐人有兩句香豔詩:

          頻呼小玉原無事 只要檀郎認得聲

  這詩出自唐人筆記霍小玉傳,古時候小姐想通知情郎,沒有機會,故意在房裏頭叫丫頭的名字,實際上是叫給心上人聽的,表示我在這裏。和尚講禪,講到這裏去了,而且只提這兩句,那位提刑就悟了。

  我們念金剛經也是呼小玉,念華嚴經也是呼小玉,頻呼小玉原無事,通過經典我們要認識這個,現在講課也是“頻呼小玉原無事”。

  這位提刑悟了,當然,悟有深淺,五祖演對他說:“達到這裏,還要仔細參。”講這段話時,圓悟勤剛進來,看到師父在接引人,便抓住機會,在旁邊聽。這時便接上問:“這位提刑就這樣悟了嗎?”五祖演說:“他也不過只認得聲而已。”換句話說,懂是懂了,不過只有一點,沒有徹底。圓悟勤再問:“師父,既然只要檀郎認得聲,他已認得聲了,還有什麼不對呢?”

  說到這裏,插進一段話,關於楞嚴經觀世音菩薩圓通法門,文殊菩薩讚歎說:此方真教體,清淨在音聞,欲取三摩提,實以聞中入。娑婆世界的教體,修道成佛的最好方法,就是以觀世音菩薩音聲而入道。所以修觀世音法門的人,都在聽聲音,如念南無阿彌陀佛,自己回轉來聽聲音,還有些人放錄音帶來聽,然後再找動靜二相了然不生,結果越找越不了然,因為這不是真正的觀音法門。

  翻開楞嚴經來看看,觀世音菩薩講自己從聞、思、修入三摩地。什麼是聞?佛說法,我們懂了,因聲而得入,聽到、聽懂這個理就是觀音,理還要研究就是參,就是思。把理參透了,加以修持,才進入觀音法門。誰說光是聽聲音啊?佛學也告訴你,聲是無常,聲音本來是生滅法,抓住聲音當成道,怎麼能證果呢?觀音菩薩的法門,都被我們糟踏了,他明明告訴我們:從聞、思、修入三摩地。結果大家都不用正思惟,光去聽,等於圓悟勤這時要懷疑的問題。

  五祖演眼睛一瞪,問他:“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庭前柏樹子。聻!”圓悟勤給他這一喝,魂都掉了,然後回轉身就跑。這個時候很妙了,用功沒有得到這個經驗,是不知道的。這時候,真是茫茫然,自己的身體也忘掉了,他回身就跑,一路跑出來,跑到山門外面,看到山門外面一群野雞停在欄杆上。這個小和尚咚咚咚大步跑出來,野雞一聽到聲音,就展翅飛了起來,聽到野雞的鼓翅聲,圓悟勤真悟了便說:這豈不是聲嗎?不過悟了以後,還有一大段功夫路子要走,悟了以後還是要修的。

  圓悟勤寫了一首悟道偈子,呈給五祖演,也是香豔體的。這也是個話頭,他們師徒本來都是戒律森嚴的,現在都在作香豔體的詩,豈不是犯綺語戒嗎?

        金鴨香銷錦繡幃 笙歌叢裏醉扶歸
        少年一段風流事 只許佳人獨自知

  五祖演這一下高興了,說:克勤啊!成佛作祖是一件大事,不是小根器所能談的,你今天如此,我替你高興。從此老和尚遇人便說,我那個小侍者已經參得禪了。到處宣傳,圓悟勤的名聲從此傳出去了。

  上面是圓悟勤的悟緣,處處都是話頭。

  人世間的事,有它的理,一定有這件事;有這件事一定也有這個理。比如說,鬼、神究竟有沒有?這是一件事,一定有它的理。有時候有這件事,但我們不明其理,因為學識、智慧不夠;有時候我們懂這個理,而沒有辦法達到這件事,那因為經驗不夠,實驗不到。比如大家學佛,懂了很多佛的理,最後功夫一點都沒有做到,不能證到,所以修證事理不能配合是不行的。第三是行願,更重要。要真正的認識,一切都由於行願,行願之所以不到,又是因為見地不夠,也就是認識不夠。

  平常一般走學佛路線的人,一種是宗教性的,認為只要有信仰就行了。這個信仰就是把我們所有懷疑的問題,生命怎麼來?怎麼去?宇宙的問題等,一概交給一個超越於我們以外的力量,這個力量的名稱或形狀,都不去管它。但是,這一部分的人,我們想想看,以我們自己來推已及人,我們學佛修道的,自己檢查自己,真信了佛嗎?不見得!真相信有六道輪回、三世因果嗎?不見得!不要自欺了。所謂真相信佛,生起病來,病由業造,業從心生,心即是佛,我就相信佛,要死就死嘛!連醫生都不去看,試問你幹不幹?

  比如三祖找二祖,四祖找三祖,如出一轍。三祖一身是病,求二祖懺罪,二祖說:“把罪拿來替你懺。”三祖良久說:“覓罪了不可得。”二祖就說:“好了,已經替你懺罪了。”三祖當下就悟了。

  再說四祖向三祖求解脫法門,三祖就問道:“誰捆著你了?”四祖回答說:“沒有人捆我。”三祖則說:“那又求個什麼解脫?”四祖言下也悟了。

  再說我們行不行?不要說一身是病,就是感冒流鼻水,頭又痛,問:“誰捆你啊?”“感冒捆我”,你說一切唯心造,你怎麼不解脫呢?如果說這是病,解脫不了,要求懺罪,那就不是唯心了,這是問題,不要自欺啊!當然也有真正信仰非常強的人,他可以把病減輕,甚至可以沒有,這是一個方法,但非常難。所以華嚴經第一個提“信”,信為道源功德母。不過,信是非常不容易的,所以菩薩五十五位,第一個講信,皆由於實信非常之難。當然這個信是超一層的,不是迷信的信,要確實的信。老實說,我們做不到,當然做不到也就是功夫不能到,也就是行願不能到。

  我們之所以做不到,是因為有兩個心理毛病,一個是癡,愚癡,沒有真正的智慧;一個是我慢,人們不大肯相信他人,還是相信自己,不但對佛菩薩如此,對師長也如此。

  另一類的人,就是我們這一類,又打坐,又參禪,個個都有道理,不是這裏通了,就是那裏通了。不管參禪也好,淨土也好,觀空也罷,止觀、守竅也好,總不外乎兩個東西,就是知覺和感覺。在五陰來講,知覺就是想陰,感覺就是受陰,想陰的後面是識陰,知覺的後面也是唯識所變,這個道理以後會談。

  學佛的人,首先遇到的一個困難,就是覺得思想、妄念不能斷。其次覺得自己沒有辦法真正入定。因此用各種方法,參話頭啦、觀心啦、守竅啦、調氣啦,守得緊緊的,想把妄念澄清下去,一般人都是在這個境界上轉。不管怎麼轉,有一點,只要肯休息,當然氣色會好一點,身體也健康起來,然後就認為自己有道。其實錯了,這與道不相干,這只是休息狀態。生病也是一樣的道理,只要能休息,病一定會好的。睡眠、打坐都是不花錢的維他命,這沒什麼稀奇,與道不可混為一談。

  在這種情況下,許多人學佛學了很久,打坐也很用功,但始終無法入定,原因之一就是堅定沒有認識。大家以為什麼都不知道叫定,覺得自己還清醒,就不是定,什麼叫定?有些人學佛學久了,會答復:既不散亂,又不昏沉叫定。那是講道理,既不散亂又不昏沉到底是什麼樣子?講講看!若說沒有樣子,那你正昏沉;若說有樣子,那你正散亂。若你覺得自己坐這兒,像藍天一樣的清明,那是幻想境界。要真做到沒有身心的存在,而與天空一樣清,無量無邊,既不散亂又不昏沉,若能如此,則可以叫做真如,差不多相像了。

  一般人總以為稍微入定,就是什麼都不知道。當你疲勞時打坐,而成真正不知道,那個是睡眠,是在昏沉,並不是入定。但是要注意真昏沉、真睡眠也是定,是昏沉定。真的,這不是說笑,為什麼?你真知道它是昏沉,這個就是定,那就不叫做昏沉;你不知道這是昏沉,所以它就是昏沉,這裏頭大有差別。在疲勞時入昏沉定並沒有錯,何以說呢?佛說百千三昧,有很多定的境界,這個是不是定的境界,問題在於你知不知道。不過這叫做世間定,世間定就是休息,普通的休息狀況不能不算。差不多一般人打坐,都是在這種休息狀況,真正的定沒有。

  大家打坐都在那裏玩知覺狀態,不然就是玩感覺狀態,自己在玩弄這兩樣東西,以為是道。其實都不是,因為這兩樣東西隨時會變走的,是道就不變了。隨著環境、時間、晝夜、體能、情緒、營養種種的不同,而非變不可,這不是道,是一種境界。境界不是道,是妄念的一種型態。

  那麼如何是真正的定呢?這是需要知道的。所以趕著抽印現觀莊嚴論,及瑜珈師地論。

  現在先說修定。

  修的定,不是悟的定,這中間有差別。其次,我們剛才提到妄念不能斷,只因為我們在顛倒因果,把佛說的話,拿來當成自己的,然後想求證佛的境界。卻忘了釋迦牟尼佛出家以後,苦修了十二年,各種經驗都經過了,然後認為那些都不是,最後才找出一個東西來。猶如同圓悟勤一樣,生大病,死都死過了,才曉得不是,再找出一個東西來。

  佛曾說:妄念本空,緣起無生。所以我們上座後,都想把妄念空掉,多笨!如果妄念空得掉就不叫妄念了。因為它本來空,佛已經告訴你那是妄、是假的。既然是假的,還理它幹嗎!為什麼在那裏空妄念?縱然你把妄念空了,那個空的境界,也是一個大妄念,那是想陰區宇。況且你那個空的境界,如果不做功夫,不打坐,也就沒有了,又變走了,可見它也是妄念。所以曉得妄念本空,上坐以後很輕鬆的,不要設法去除妄念。每一個妄念來時,如果它真不空的話,別的妄念也被它擋住了,不會來了,所以這個妄念本來是會跑走的,佛經形容它像水上泡沫一樣,一個個起來就沒有了,要空它幹嗎!它本來是空的,不用我們去空它。所以我們在那裏做功夫,都是做了一輩子的冤枉事,在那裏空妄念。結果等於小孩子在水中玩皮球一樣,把皮球往水中一按,球就從另一邊冒出來,一天到晚在那裏按皮球,你說我們哪里是在修道啊!只是在按妄念玩遊戲罷了。

  如果真不去按它,我們就這樣坐著就很好了。如果你說妄念還是源源不斷地來,對,它沒有斷,可是也沒有停留在那裏,你想留也留不住。在這中間,有一個知道妄念來去的,它並沒有跟妄念跑。曉得這個,就讓妄念隨便,不理,只曉得自己“清明在躬”,知道這個就好,多輕鬆!不過為什麼不能完全清淨下來?為什麼還是有妄念呢?上次提過了,庵提遮女問文殊:明知生是不生之理,為何卻被生死之所流轉,文殊菩薩答:其力未充,同樣道理,為什麼不能清淨呢?其力未充之故。

  又一層問題來了,那麼請問這是什麼“力”?我們白天坐得好,妄念來了可以不理,清清明明的,但睡著以後,依然糊塗去也,那又怎麼說?一個學佛的人是真正學科學的人,任何一點問題都要解決,不能茫然。

  那麼我們再檢查,妄念之所以沒有清淨下來,有兩個原因:一個生理的影響,身體越不健康,病痛越多,煩惱妄念越大。於是一切唯不了心了,非要調整四大不可。所以氣脈之說是大有道理的,而且佛經上面都有,不過一般佛經把這方面的事隱瞞起來,我們看不出來罷了,並不是佛不承認。

  比如唯識講二十四種心不相應行法,像時間,屬於心不相應行法之一。有人打坐,坐得好,一彈指間過了三個鐘頭,但是外界還是一分一秒地過去,你沒有辦法改變宇宙的時間;空間、勢速(如行星的行速)亦然,心改變不了,這是一。

  其次,色法不屬於心法的範圍,色法單獨地成立。而且在色法裏頭,第六意識有法處所攝色,又另當別論。

  這樣一來,不能說整個唯心了,心不相應行,它永遠還是在行,佛的神通也拿它沒辦法。我們還學佛成道幹什麼?其實這只是唯識這麼分析,不要害怕,二十四種心不相應行法,是講意識心所的力量所不能到達之處。色法單獨成立,與意識的分類,及心所的分類單獨成立;但是它整個的功能,都包括在如來藏裏面,所以是一切唯心,心物一元,這個理大家要弄清楚。

  因此大家學佛修持,如果拿自己所懂得的一點佛經學理來講修持,變成盲目的唯心了,對心物一元有關物的方面,一點都不能轉。

  現在回轉來檢討自己,坐起來煩惱思想之所以不能斷,一部分是生理影響,而且其影響幾乎是絕對的。等到有一天坐得很好,清清淨淨的時候,氣色也好看,精神也愉快,身體也沒有病,諸位是不是有這個經驗?(眾答是)好,問題來了,這個時候為什麼不能永遠保持下去呢?為什麼疲勞時,或者有其他原因時,情緒就會隨之低落,煩惱也會來了呢?所以平常縱然得一點清明的境界,好像是空了,是沒有念頭的境界,那也只是意識的一個狀態而已,是第六意識一個清明面而已。縱然是三際托空,也不過是第六意識的清明現量境而已。生理上可一點都沒有轉,第七識也沒有轉,第八阿賴耶識習性種子,就更別談了,四大一點都轉變不了。乃至清明境界住久以後,很容易變成枯槁,情緒上沒得喜歡也不會快樂,但也不是悶,就是會沒有生機,沒有生趣,走入枯禪的境界。而且脾氣非常大,一點小事情都受不了,當然理性上會把自己壓下去,可是那個境界容易發脾氣,等於一點灰塵都沾不得,這也是個大妄念,是意識境界,這是修空的人容易得到的病狀。

  修有的人更嚴重,或念咒、或念佛號、或守竅等等,如果身體哪一部分有病,爆發了,一發則不可收拾。同時神經慢慢的變成緊張了,因為它裏頭有一個東西在忙,忙著守住一個念頭,實際上那個念頭又守不住,拼命守,忙得很。所以莊子叫它是“坐馳”,外表看起來他在打坐,實際上裏頭在開運動會,忙得很。這種修行人,比社會上的人還要忙,真正放下的能有幾個!都不要自欺了,如果身體不絕對健康,神經一緊張錯亂,就走入精神病的狀態去了。有這種現象的人,反應境界就很多,如耳內聽到有講話的聲音等。

  佛經記載佛的很多弟子,修到了空的境界時,很多都自殺了。他們都是羅漢,他們覺得沒有意思,早走遲走都一樣,不如早走了吧!所以空也不是究竟,都是心理的變態。修有的變態境界特別多,放光啦!動地啦!當年大陸上有位頗有名氣的居士,講金剛經,而且還標榜禪宗,他的本事很大,在大眾面前表演神通,大指頭一伸出,一道光就出現,一個韋陀菩薩站在上面,嘿!你們看到這種狀態不磕頭才怪。後來我去看看,對他說:哦!你那個東西也叫禪宗呀!你還是省省吧!你不拿這一套,我還想跟你討教,況且你還講金剛經,若以色見我,以聲音求我,是人行邪道,不能見如來。這個東西你若為了吃飯,你儘管去,為了弘揚佛法就免談了。

  修有的路,容易發生這些毛病,但是不要光聽這是毛病,我現在問你們,這是什麼理由?你說他是魔道,是毛病,可是你試試看,你辦得到嗎?這其中當然有理由。

  不管修空,修有,都是意識境界,並不是道,這些在瑜珈師地論意識地中都說了,而且楞嚴經說得更明白。五十種陰魔一定要先研究,五十種陰魔還只是說大原則,沒有說差別性,這些與明心見性都不相干,與道果更不相干。

  真正想求道,第一先要把學理搞通,尤其是這次講課所摘錄的經典,不管楞嚴經也好,法華經也好,乃至現在所摘錄的瑜珈師地論,都有弄清楚。瑜珈師地論是講修持程式最重要的一本書,這是彌勒菩薩告訴我們的,很懇切地告訴我們一步一步的功夫,及修證方法。另外配合現觀莊嚴論研究,講四加行。這個重點是一句話:心物一元。他的重點以調整四大為第一要務,四大沒有調好,而想求得定境,求得性空的境界,都只是第六意識的幻想而已,事實上就有這麼嚴重。

  四大調整好了,才能夠到忘身,轉化第六意識,初步可證得人我空。拿禪宗來講,才是破初參,破初關。如果你念頭上偶然出現一點清淨,那只是意識狀態,並未證空,這一點千萬要注意。

  要調整色身,第一個是戒律的問題,而且偏重於小乘戒律,就是如何去淫欲之念、愛欲之念。要去淫欲念,首先要不漏丹,這些修證程式是散置在佛經裏,不構成一個完整的系統。

  這條戒律並不易做到,真做到了,又要瞭解如何煉精化氣、煉氣化神、煉神還虛。唐末五代以後,中國道家的丹經特別多,就是這個原因。學佛的斥之為外道,看都不看,如以華嚴經的偉大境界來說,你就不會不看。為什麼道家的丹經特別多,因為修禪定的經驗,而偏向於講氣脈。你懂得了以後,看道家的東西也都沒有錯。不過有一點,密宗講的三脈七輪,道家講的奇經八脈,都是在定境中自然起來的現象。古人把這個經驗、現象告訴我們以後,後世人又倒因為果,打坐時,拼命在那裏搞氣脈,這就完了,精神會分裂的,古人傳述是對的,你卻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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