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天,生到那一種天?大有問題。修持到生天相當不容易,因此,我們也不要毁謗、看不起其他的宗教。任何宗教,有一個基本的共同點,都是教人做好事、做好人、行善道,行善程度的深淺是生天的根本。行善道,接近于禪定。一般人以爲只有形式上的念佛、拜佛、打坐叫學佛,如果心理行爲、外在行爲、喜怒哀樂等種種習氣沒有轉變,你縱然修了一輩子,能不能生到初級的天還成問題,而且相當成問題。能够一生修到人中再來,死後不走入畜牲道、地獄道,已經是第一等了不起了。
所以,要想生天,必須有道德,有心理行爲的善行與禪定功夫的配合。禪定不一定是打坐啊!而是心理行爲的寧靜。真行善的人,心理行爲自然寧靜。寧靜是禪定根本的基礎,寧靜程度的深淺就是禪定層次的深淺。那麽,要想心理做到寧靜,必須改進心裏的情感、情緒、思想和外在的行爲,絕對的靜止,才能進入真正寧靜的狀况。
一般人盤腿打坐、練氣功、聽呼吸、念佛、持咒、觀想,這是非常消極的修定,幾乎不可能得定,因爲這是你坐在那兒,暫時把自己的思想、心理行爲,找了另外一個東西作寄托。譬如聽呼吸,到臨死時,呼吸停了,你聽什麽呢?又如你念咒,到了四大分離時,念頭、意識提不起來,你又念個什麽呢?你馬上失去依靠。在沒有依靠之時,你的心理狀態,平生壞念頭的習氣,統統徹底地浮現、爆發。那個時候,你說我會打坐、念咒、聽呼吸,想寧靜下來,幾乎是不可能,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,除非你有見地,定力够。所以,光靠禪定打坐的功夫而想成道生天,那是自欺。
成道生天的道理很簡單,從心理、行爲開始,往善的方面來努力,要把自己的脾氣、個性、思想、動作、言語等種種不好的習性、習慣,痛下决心的徹底改正過來。因此,從行善入道,念念爲善,才有生天成佛的希望。
佛學不是大、小乘的分別,真正的佛學是五乘道,首先修“人道”—八關齋戒是天人的基本;其次才能修小乘的“聲聞道”;再進一步修小乘的“緣覺道”;然後才是大乘的“菩薩道”。當然,五乘道只有一心,因此也可稱爲一乘道,本來一心而已。換句話說,就是從修正心理行爲開始。
瞭解這些簡單的道理,就要曉得檢查自己一生的心理行爲、善惡業的功德,檢查自己可能往生六道中的那一道?這本經典沒有說明生天是生那一種天?如果要詳細研究,必須看俱舍論、瑜伽師地論等著作。如果不研究這些經論,而像一般人看一點現代佛學文章,聽一點佛學課程,便自以爲在研究佛學,那不但可以說大門沒有進來,連排隊挂號都沒有摸到。尤其在這裏研究佛學的同學們,以禪、佛爲標榜的,更要注意,不管你的論文是否與佛學有密切關係,至少這裏的教育宗旨就是往這方而發展,連這個基礎都沒有,能寫些什麽呢?有些同學問我論文寫些什麽?我還正想問你要寫些什麽呢!你要我教你寫什麽呢?因爲你什麽都不清楚,坐在這裏,首先就要檢查自己爲學爲道是否對得起自己?如果辜負光陰,白過日子,光在煩惱妄想中打發時間,而自認爲在修行,我告訴你,那正合了蘇曼殊的一首詩:
生天成佛我何能 幽夢無憑恨不勝 多謝劉生問消息 尚留微命作詩僧
你們看到我背書,光是抄,怎麽不學學老師苦讀的精神呢?唉呀!老師是天生的,難道你是地長的?真是!老師是媽媽生的,你也是媽媽生的,老師爲什麽能記得?用心苦讀嘛!對好書、好句子集中全力硬是把它記住。你們不用心,還說老師是天生的,難道你是紅薯長的?沒這個道理!
這是蘇曼殊有名的詩句。劉生是他的朋友,寫信問他最近生活怎麽樣?他回了這首詩。學佛是假的,生天、成佛我一樣也做不到,一天到晚煩惱、妄想不堪,作的夢也亂七八糟,多謝你來信問我狀况,現在只能說還有半條命在,還會作作詩,談不上是真和尚,不過是詩僧而已。
你們不是蠻喜歡蘇曼殊嗎?蘇曼殊的詩,我們也喜歡啊!有些句子蠻高明,有些不怎麽樣,喜歡的好句子我們就背下來。讀書用功不是要你花時間,而是要用心,用心沒有什麽困難。
我們講天上的問題,引伸牽扯了這麽多,還引出了蘇曼殊“生天成佛我何能”的詩,所以,不要小看生天,不容易啊!
現在藥師經鼓勵我們,只要你平時受持八關齋戒,好好的真正修心行善,縱然臨命終時不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或東方藥師如來世界,“或有因此生于天上”,這裏沒有告訴你生天的階層。不管怎樣,以作生意的眼光看,生天總比做人好一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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